宋听澜和千渡雪在床上你来我往地打了一架,没有胜者,也没有败者。
最后都气喘吁吁地躺下来,侧身望着对方。
良久,宋听澜转身,背对着千渡雪闭上了眼睛。
千渡雪的呼吸一滞,慢慢挪动着身体,靠近宋听澜。他知道宋听澜没有真的睡着,见宋听澜没有动静,便大胆了一些,贴上他的后背,手臂从后环在他腰间。
宋听澜一个抬肘,挣开了千渡雪的手臂。
千渡雪不死心,又贴上去,又想抱住他。
宋听澜与他打架打累了,懒得再动弹,身体摩擦着床榻,一点点离开他的怀抱。
脱离身后的热气的一瞬间,整个人失重,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那条手臂还是再度贴了上来,将他的人捞回来,用力按在怀中,然而宋听澜一发出嫌弃的声音,这力量便收了回去,只是虚虚地环着他。
千渡雪盯着他后颈的肌肤,低声道:“都快要掉下去了。”
宋听澜:“掉下去也摔不死。”
千渡雪:“会疼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宋听澜缓缓睁眼,眸中一片深沉,不知在想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呢喃:“那你替我疼一回吧。”
轻到风一吹就散的话,千渡雪应下了,“好。”
宋听澜只觉得他在说谎,没放在心上。
心里空了一块,便蓄不住热,凉凉的一片从左胸开始蔓延,仿佛掉进了冬日的湖水中,冰水渐渐浸透四肢。
宋听澜身上彻底累了,不想再多说话,也不想反驳,一脸平静地又闭了眼睛,真正入睡,意识变得混沌,恍惚间,他最后听见千渡雪说了一句:“好冷。”
常年待在雪山上的人,也会感觉到冷吗?
宋听澜睡过去了。
创立剑宗的最初几年,常有友人来天兀山上拜访宋听澜,没有修为的凡人会问他,有修为的仙魔也会问他,“怎么选了个高寒之地创立宗门,不觉得冷吗?”
宋听澜在人间游历时,每逢冬季,总是离不开手炉大氅。
他是怕冷的人,但会在下雪时推开窗,静静看漫天飘雪,一夜积雪之后,又会欢快地跑进雪地,玩到双手双脚浸湿了冷透了,再回屋,届时,屋里已经燃起了炭火,屋外还有防止热气四溢的灵力结界。
宋听澜为了感谢准备炭火的人,会熬一锅甜丝丝的红豆粥,两个人捧着粥碗坐在炭火边,在氤氲热气中看着对方,身上暖了,心里也暖了。
宋听澜倏地感觉到一阵凉,猛地惊醒,身边已无人。他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惊醒之后,头都是晕的,连带着一阵恍惚,竟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还身在千年之前的那个冬日。
在床上干巴巴地躺了一会儿,宋听澜才慢悠悠地起身,被抽干力气的四肢经过一场梦,仍未恢复,一举一动都显得无力。
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看见天空在结界的遮挡下,混混沌沌的,总是看不清外面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有一道结界,用处却是截然不同。
待在聆泉阁决定复仇的那几年,宋听澜曾仔细地思索过,他和千渡雪之间,为什么会走到最后的兵刃相向,是他没有将他养好吗?
若是没有养好,千渡雪为何不告诉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