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附身得越久，这尸体就腐烂的越快，散在南氓各处的画皮伥都是眼睛，简单确认一眼没找到人就离开，是以看起来还像是个活人。

鬼肓靠着一纸残卷活到现在，有句话地府里判官鬼说的没错。

“修鬼道，先自己成鬼不就行了。”

他给自己改这名号，舍掉了为人的一切，为的就是练成传说出穿行阴阳的功法，届时，万鬼号令也指日可待。

“啪嗒——”

鬼气如墨一般落在地面上，山门处来人正说到幻镜里的屋舍。

天底下与魂灵有关的草药就这么几样，聚魂草更是传说里的宝物。

此番虽是奉命拿人，鬼肓私下也是抱了占为己有的心思。

楚苑口中念着法诀，她最擅长的本就不是剑，无论是后山偌大一座“蛊盅”，还是当年封住暗处耳目的一盘棋局。

黑白子落，定局无悔。

在看到那些傀儡时就猜到幕后之人，一早便商议好计策。

是她太自大，没想到造化弄人。

聚魂草的一点汁水与氓花混杂在一起，浸在银针上，用聚魂草引出魂魄，交由氓花吞噬。

即便是苏叶本人在此，她都不该自乱阵脚。

魂魄离体时发出震颤山谷的惨叫，用他自己的声音。楚苑抬手，接住往前倾的叶儿，她口中的法诀未停，半空中墨色银针随之变迁，直到惨叫迭起，魂消魄散。

书堂里，常妍怀里缩着书月，一只手还拍在另一个小孩背上，强做镇定地重复，“不要怕，不要怕……”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动静，她动作稍有迟疑，刚要起身，外边响起的惨叫就吓得一群孩子挤得更紧。

常妍探头往外看，想从黯淡的天色里辨明发生了什么。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捂住口鼻。

她双目瞪大，忙伸手要去推跟前的书月，对方却对着她背后挤出欣喜的笑来。

“是我，别害怕。”

强撑的一口气骤然松懈，身边是一叠声的“谷主”“谷主我好怕”“谷主师傅她”

“嘘——”

苏清禾竖起一根手指，笑着小声道：“师傅现在有事，我们悄悄出谷去玩，不要打扰她好不好。”

习惯了谷主的散漫，外边也不再有动静，于是又是一连串的“好”。

苏清禾站起身，看见常妍抬头看着她，眼里蓄着的泪翛然淌下，神色认真得过分，兴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滴泪的滑落，一句话也没说。

她摇摇头，轻轻擦掉那道湿痕。

无人在意的书堂里，苏清禾背后多了条暗道，一群人就这么无声地离开了。

前方魂魄消弭时带起庞然鬼气，天地随之一荡，陈擎风挡在脱力的苏苑面前，满目稠黑里亮起方寸金色辉芒。

鬼气落在书堂上，暗道入口湮没在尘灰里，更远一些漫过山峦的被齐阶封住，死气弥漫，草木黯然。

陈擎风目光落在碎裂的配牌上，苏苑轻轻拍着叶儿的背，缓声叹息

“陈擎风，我要回凰城了。”

千里之外念初阁上空划开剑虹，那么多年医者积攒的名望当然要浩浩荡荡地迎回。

很久以前楚苑做过相关设想，父亲，真到了那一刻，你会先想到我命悬一线吗？

喉中艰涩，楚苑张口没发出声音，怎么都是迟的，她唱不出来，她也听不到。

此刻耳边却只剩下冗长的寂静。

小姐，愿您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