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楚当时恍然大悟，而后将这奉为圭臬。
“当然，段先生，如果您不打算购入我们公司产品的话，也请休息一会儿就先离开吧，等会儿还会有其他购墓碑的客人，打扰到您。”
林遂意打开了工作的excel表格，满屏的名字联络方式还有备注先跳出来晃眼睛。面对工作，林遂意觉得自己清醒多了，他开始对着日期找今天联系过了要来看墓的几户人家，同时头也不偏的对目前业务大厅里唯一的第二个人说。
椅子的拖拽声，脚步声。
停在他业务办公室的门口，段榆推开虚掩的门，笔直的站着，他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在措辞，林遂意耐心的等他说话。
“我爸现在在加拿大的监狱里，他身体已经很差了，医生说是今年的事情。”段榆竟然选择了这样的开头。
一个冗长故事的最平淡无趣的开端。
对于那个印象里固执冷酷但英俊的中年男人，林遂意已经没有太大的情绪了，他思忖片刻，颔首对段榆说：“节哀。”
“不必，你知道的……阿意，我跟我爸关系不好，算得上差劲。”段榆看着林遂意的眼睛说，他试图把那些事情说的更平淡一些：“比如他公司财务上导致他最终入狱的那些事情就是我——”
“等等，段先生，您不需要告诉我这些您家里的私事，而且喊我小林就行了。”
“……”段榆抿唇，他又抬眼深深的看林遂意。这人眼皮子上的褶深，皮肤又白，漂亮的跟那什么似的。但凡这样看人，总让被看的那一方升腾起无限的反思与自我检讨来。
林遂意移开视线。
“但是到底有身为子女的义务，在我爸他身体好的时候一门心思出国发展，临到死前想要落叶归根，我……”
OK，Fine，好极了。
林遂意闭了闭眼睛，没想到段榆真的是来购墓的。
——你前男友有一天忽然出现在你的工作单位门口，原来真的是来找你做业务的。
这是可以投稿给树洞点赞上千的程度吧？是的吧是的吧？
“您父亲有爱人吗？”林遂意站起身问：“我是说，和他葬在一块儿的那种，这决定了你要买双穴还是单穴。”
“没有，他单身。”
“哦，好的。”林遂意对这个结果仍旧不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他重新堆起职业的笑容，“单穴是吗？段先生不如说说心理价位，我为您推荐几个位置风水不太好的。”
“呃，不太好的？”
“嗯，您和您父亲关系不是很不好吗？”林遂意噙着表面的温善，“恰好我也很讨厌您的父亲。人死如灯灭，既然他已经快油尽灯枯，我也不好在他生时再做些什么来勉强报复一下他对我造成的伤害，那就只能在他死后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阿意……”
“段先生。”
段榆也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那，你看着推荐？”
你反驳一下呢？你再反驳一下呢段榆？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呢？怎么就这么没意思呢？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遂意也只能点头，本能营业宰客：“购入单穴的话就不考虑龙凤区了，我们呢这两天有新开发的翡翠九区和如意四五六区，两个区的墓型有些许的不同，相对来说翡翠区的造价更好，造型也更精致一些……”
十多分钟，林遂意一口气说了十多分钟，中途停下来喝水休息一次，段榆都没有说话打断他。
反而顺手从饮水机那儿倒了一杯水默默递给他，林遂意一时手欠，顺手就接了过去。
接完僵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咬牙了一秒还是僵着脸喝下去。
像是在喝毒药。
“段先生，您觉得呢？”林遂意咬着牙问。
“啊？那就你刚才说的那个，翡翠九区的九杠四……”段榆像刚回神。
“翡翠九区的9-44号墓。”
“就那个。”
“需要我带您去现场看一下位置吗？”
“能加微信吗？”段榆答非所问，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真诚地看向林遂意。
“……”
不可以。不加前男友。做梦。
林遂意抬头看段榆。
段先生他表情很诚恳，诚恳得多眨了好几下眼。
“……当然可以，我扫你吧。”
林遂意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扫了段榆的码，熟练地加上备注。
——“翡翠九区9-44”。
翡翠九区9-44本人看着这个备注，眨眼，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