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想要家里的咒灵更像人一点。

荒谬的愿望。

但每当她展现出非人的一面时，死亡的痛苦便会再次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而且，小夏油认为，如果她能更像人一点，拥有更多的情感，或许遥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面不改色地制造出比地狱还要惨烈的场景。

于是，在见到那样的悚然场景后，他颤抖着牵起她的手，带她回了家。晚饭时，在父母不解与担忧的目光中，他将饭菜端进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你试试。”他将自己的晚饭推到一旁的和服女人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

遥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

她不明白这个人类幼崽为何变化如此之大：昨天还像只炸毛的小兽，恶狠狠地咬着她，咬牙切齿地骂她“混蛋咒灵”，今天却乖乖地将自己的晚饭推到她面前，甚至还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好恐怖的变脸妖怪。

遥低头看了眼，语气冷淡，“我不用。”

她认真地说道：“你不能挑食。”遥知道，人类小孩不吃东西的话，伤会好得慢。

“我只是想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夏油杰声音轻轻的。他想在自己完全好起来和她先拉近关系，起码让他成为玩具被她玩腻后，不会像今天的那些没派上用场的咒灵一样销毁。

“为什么？”遥问。

“因为……”夏油杰微微倾身，靠近她，手指轻轻拽了拽她的和服袖口，黑发从脸侧滑落，显得格外乖巧。他学着她的样子，歪了歪头，眼神清澈，语气放软：“我挺喜欢姐姐的。”

遥：！

她大吃一惊，并露出“怪刘海小眼睛邪恶坏小孩要生吃超级无敌可爱善良好咒灵”的表情。

夏油杰：……

他瞬间破功，装都装不下去了，嘴角抽搐，低声快速吐槽：“谁跟你说的喜欢就是想吃掉？”

——他说的。

顿了顿，他又恢复那副乖巧的模样，声音软软地解释道：“我之前不是跟姐姐说过，想要再吃一口就是喜欢吗？但那是人类对食物的喜欢。”

“喜欢是多种多样的。”

“喜欢布丁的时候，就会想把布丁吃光；喜欢小猫的时候，就会想揉揉它软软的肚皮……”

“但如果喜欢另一个人的话，就会想要靠近对方，想要了解对方，想要关心对方。”他说，“我知道你不需要吃东西，但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让你更开心。”

遥静静地望着他，在他愈发紧张的表情下点头：“我明白了。”

“那——”

“你吃。”她打断他，“小孩不吃饭，没营养，伤好得慢。”

这次，夏油杰没有再坚持。他低声说了句“我开动了”，便低头开始吃饭。

说实话，见过那样的地狱绘卷，吞下那么多咒灵玉后，他此刻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机械地进食，试图安抚那痉挛的胃。

他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胡萝卜，递到遥嘴边：“姐姐要不要试试这个，甜的。”

遥没有动，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片刻后，她低头嗅了嗅，才含住他的筷子，任由他将胡萝卜送入她口中。

夏油杰觉得她嗅食物的样子，像极了路边流浪的黑猫与喂猫的好心人之间的微妙试探，尤其是她歪头的样子，更是如出一辙。

“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问。

“和布丁的味道不一样。”她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有点喜欢。”

夏油杰眉眼弯了弯，笑意从眼底溢出。

他又挑起一块土豆：“那试试这个？”

“咸的。”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又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喜欢。”

“这个呢……”“不喜欢。”“那这个呢？”“没什么味道……嗯……喜欢？不喜欢？我不知道。”

夏油杰现在倒是觉得喂她吃东西比自己吃饭有趣多了。他低下头，耐心地给鱼挑刺，可下一秒他就被女人抱起来，放在腿上。遥还记得他刚刚说的话，揉了一下他的肚皮，但就一下。

夏油杰没明白她的意思，刚落入她怀中的时候脑子里满是不好的回忆。他一僵，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咽下一口饭。

遥看着低头吃饭的小孩，鼓起的脸颊随着咀嚼小幅度动，几缕发丝从脸侧滑落，弯翘的睫毛颤抖时，星星点点的光也轻盈地跳动，像是扑簌簌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