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分事件如同阴云,笼罩了格兰芬多塔楼整整一周。哈利、罗恩、赫敏和纳威成了全院公敌,走到哪里都承受着白眼和埋怨。与此相对,斯莱特林的地窖里则洋溢着快活的空气,德拉科·马尔福更是将此事作为自己智胜波特的经典案例,不厌其烦地向每个愿意听(或不愿意听)的人重复讲述。
芙拉保持着低调。她在魔药课上更加努力,力求每一步都精准无误,熬制的药水总是能达到近乎教科书般的标准,但从不刻意追求超越完美的炫目效果。她交上去的作业羊皮纸总是写得工整清晰,引经据典,显示出扎实的阅读和思考,但又不会像赫敏那样几乎把书的每一页都背下来。她在斯内普教授冰冷的视线扫过时,总会适时地流露出一点紧张和全神贯注,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督促她做到最好。
她不再需要刻意制造“意外”接触。现在,她需要的是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可靠”、“认真”、“有潜力”的印象——一个值得他偶尔投以一丝挑剔的、但或许会逐渐习惯其存在的斯莱特林学生。
她的策略似乎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作用。斯内普教授依旧冷漠,扣分依旧严苛,但偶尔,在她上交一份无可挑剔的药水或者回答出一个有些刁钻的问题时(她总是假装经过苦思才得出答案),他那空洞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多停留半秒,似乎在进行某种确认,然后没有任何表示地移开。
没有赞许,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漠视。
与此同时,芙拉没有停止她的观察和拼图。万圣节巨怪、三楼禁区、斯内普的伤势、奇洛的反常、午夜决斗的闹剧以及后续斯内普诡异的出现……这些碎片在她脑中不断旋转。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信息。她在图书馆禁书区的边缘徘徊(利用她无辜的外表和好学的借口,平斯夫人对她似乎比对其他学生稍微宽容一点),翻阅那些提到强大魔法物品、守护咒语和历史秘闻的书籍。她旁敲侧击地从潘西那里打听更多关于奇洛教授的古怪之处(潘西对此津津乐道)。她甚至在某次飞行课后,“偶然”听到海格和哈利三人在场地边缘低声交谈,提到了一个名叫“尼可·勒梅”的人。
尼可·勒梅……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她立刻返回图书馆,在允许借阅的区域疯狂查找。终于,在一本厚厚的魔法史参考书里,她找到了!
尼可·勒梅,著名的炼金术士,唯一已知的魔法石制造者!
魔法石!能点石成金,能制造长生不老药!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如同被一道闪电照亮,骤然贯通!
那条被严加看护的三楼走廊!需要巨怪、三头犬(她推测海格养的那只路威就是看守)以及其他重重关卡保护的东西!斯内普教授异常的关注和伤势!奇洛教授诡异的行径!
他们保护的是魔法石!有人试图偷取魔法石!
而斯内普教授,他似乎在暗中阻止那个窃贼!他并非窃贼的同谋,而是守护者?至少是守护者之一?
这个发现让芙拉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仿佛终于窥见了巨大谜团的核心。斯内普教授扮演的角色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她同时也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受伤了,在保护霍格沃茨,保护那个惹人厌的波特可能想阻止的东西?(她推断哈利他们似乎也卷入了这件事)。
时间在紧张的复习备考中飞逝,圣诞节假期悄然临近。城堡装饰起来,下了几场厚厚的雪,节日气氛冲淡了之前的紧张。
然而,就在学期结束前最后几天,一种新的、更令人不安的紧张感开始蔓延。奇洛教授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惊慌失措,仿佛随时会崩溃。而斯内普教授,则显得比平时更加阴沉易怒,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黑色猛兽,对学生的错误几乎零容忍,尤其是在魔药课上。
芙拉敏锐地察觉到风暴即将来临。
终于,在学期最后一天,事情发生了。
午饭后,芙拉正独自走在一条偏僻的走廊里,准备返回地窖收拾回家的行李,却突然听到旁边一间空教室里传来压低的、却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油腻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是斯内普教授!另一个声音则结结巴巴,充满恐惧——是奇洛教授!
芙拉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
“……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见面,西弗勒斯……”奇洛的声音在发抖。
“噢,我认为你知道得很清楚,奎里纳斯。”斯内普的声音丝滑而危险,仿佛毒蛇吐信,“我们之前有过……交谈。关于你对待……呃……学院杯的……热情。似乎毫无进展。”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让我说得更明白一点,”斯内普的声音压得更低,更迫人,“你在等待时机。我在怀疑……你究竟是否……有能力完成……任务。或者,你需要……更多的……激励?”
“不!我发誓!我—”奇洛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只是需要时间—那三头犬—还有斯普劳特的魔鬼网—”
“闭嘴,你这个蠢货!”斯内普厉声打断他,声音里充满厌恶,“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说!记住我的话,奎里纳斯……我会盯着你的。如果你再让我失望……你知道后果。”
教室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以及奇洛一声压抑的惊呼。
芙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再听下去,踮起脚尖,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逃离了那条走廊,心脏狂跳不止。
斯内普在威胁奇洛!他怀疑奇洛!他在阻止他!他果然是保护魔法石的一方!
那天晚上,学期结束的宴会上,邓布利多校长出人意料地给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和纳威·隆巴顿追加了最后一分钟的巨大分数,硬生生从斯莱特林手中夺走了几乎到手的学院杯。
斯莱特林长桌一片死寂,难以置信地看着原本装饰一新的礼堂瞬间被格兰芬多的红色和金色淹没。德拉科·马尔福的脸色难看至极。
芙拉坐在欢呼的格兰芬多和死寂的斯莱特林之间,脸上带着和其他斯莱特林一样的错愕与失望。但她的目光,却越过庆祝的人群,投向了教师席。
斯内普教授坐在那里,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冰冷,几乎像一尊黑色的大理石雕像。他看着邓布利多,看着欢呼的格兰芬多,看着垂头丧气的斯莱特林,尤其是看着哈利·波特。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愤怒,有不甘,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释重负?
芙拉看不懂。但她知道,学院杯的逆转,一定和魔法石事件的最终结局有关。波特他们似乎成功了,阻止了窃贼?而斯内普教授……他的努力似乎被忽视了,至少在场面上是如此。
宴会结束后,学生们熙熙攘攘地返回公共休息室,准备第二天离校。芙拉走在人群中,心情复杂。
她知道了魔法石的秘密,窥见了斯内普扮演的复杂角色,甚至无意中听到了他对奇洛的威胁。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但更深沉的谜团也随之浮现:奇洛背后是否还有人?斯内普为何如此执着地保护魔法石?他眼中那丝如释重负又从何而来?
她回到地窖,开始收拾行李。同寝的潘西还在愤愤不平地抱怨邓布利多的偏袒。
芙拉从龙皮书包里拿出那本《高级魔药制作》导读,准备塞进箱子时,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羊皮纸从书页中飘落出来。
她捡起来,打开。上面是她某次魔药课后留下的笔记,关于一份治疗轻微腐蚀性药水灼伤的药膏配方,字迹工整清晰。而在羊皮纸的角落,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并非她留下的墨点,形状隐约像是一个……小小的、蝙蝠状的阴影?
是意外沾上的墨渍?还是……
芙拉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今天下午魔药课后,她似乎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而她的笔记……曾短暂地放在讲台边上……
她盯着那个模糊的墨点,粉色瞳孔微微收缩。
然后,她极其小心地,将那张羊皮纸折好,贴身放入了长袍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跳的位置。
魔法石的迷雾或许暂时散去。
但另一场无声的、只有她知晓的试探,似乎刚刚得到了一个模糊而诱人的回应。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汽鸣,仿佛已经在远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