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将学生们送回国王十字车站,喧嚣的魔法世界瞬间被伦敦灰蒙蒙的现实气息所吞没。贝克庄园的寂静与霍格沃茨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种熟悉的、甜腻到令人不安的药草芬芳再次包裹了芙拉。
贝克夫人对女儿的变化似乎洞若观火。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在芙拉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了,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霍格沃茨似乎很适合你,芙拉,”某天下午茶时,她状似无意地提起,指尖轻轻敲打着瓷杯,“你看起来……更明亮了。”
芙拉垂下眼睑,用小银匙搅拌着红茶,让牛奶与茶汤完美融合。“学校很有趣,妈妈。我学到了很多。”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兴奋,巧妙地掩饰了其下涌动的一切。
“是吗?”贝克夫人的语气平淡无波,“尤其是……魔药课?”
芙拉搅拌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母亲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是猜测?她抬起脸,粉色瞳孔里盛满了“真诚”的认同:“斯内普教授非常严格,但真的很厉害。他的知识渊博得令人惊叹。”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敬畏,“虽然有点吓人。”
贝克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西弗勒斯·斯内普……是的,他是个非凡的巫师,但也极其危险。保持距离,芙拉。他的世界不是你能触碰的。”
“当然,妈妈。”芙拉乖巧地点头,内心却嗤笑一声。他的世界?那正是她唯一渴望深入探索的秘境。
暑假漫长而沉闷。芙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庄园藏书室里,那里有许多贝克家族世代收集的、不那么“正统”的魔法书籍。她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关于高级魔药、隐秘魔法、情感操控、甚至是一些模糊涉及黑魔法的理论。她的天赋需要知识的武装。肌肤下的饥渴感在寂静的庄园里变得格外明显,她渴望回到霍格沃茨那个人群聚集、能量充沛的地方。
她也会练习魔咒,尤其专注于那些需要精准控制和微妙暗示的魔法。偶尔,她会拿出那张角落带有模糊蝙蝠状墨点的羊皮纸,指尖轻轻抚过,猜测着那究竟是无意沾染,还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回应。这成了她夏日里一个甜蜜又折磨人的秘密。
为了缓解无聊,也为了汲取那微弱却必要的能量,她偶尔会同意母亲带她去拜访一些“有趣的”邻居或母亲在魔法界的旧识。
其中一次拜访,目的地是威尔特郡的马尔福庄园。
卢修斯·马尔福,德拉科的父亲,魔法部颇有影响力的官员,古老的纯血统贵族。芙拉记得德拉科提起他父亲时那副傲慢又依赖的样子。这是一个值得观察的对象。
马尔福庄园宏伟、冰冷、华丽,带着一种刻意炫耀的优越感。家养小精灵多比战战兢兢地引她们进入客厅,那里摆放着昂贵的银器,墙壁上挂着神情高傲的祖先肖像。
卢修斯·马尔福本人就像他庄园的延伸。他有着铂金色的长发,冷漠的灰蓝色眼睛,举止优雅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他穿着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袍,手中把玩着一根镶嵌着银蛇头的手杖。
“伊丽莎白,真是稀客。”他的声音滑腻,带着敷衍的礼貌,目光落在贝克夫人身上,随即滑向她身后的芙拉。那目光锐利而评估,如同在审视一件新奇的物品。“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女儿,芙拉小姐?德拉科在信中提到过你,斯莱特林的新星。”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听不出是赞许还是 merely 陈述。
“日安,马尔福先生。”芙拉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声音轻柔甜美,粉色瞳孔抬起,迎上他的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和对长辈的尊敬,却又没有丝毫怯懦。“德拉科在学校很照顾我们这些新生。”她巧妙地把自己放在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位置上。
卢修斯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他似乎没料到这女孩如此镇定自若。他的目光在她惊人的美貌和那双独特的粉色眼睛上多停留了几秒,那评估的意味更浓了。
贝克夫人和卢修斯开始谈论一些无关痛痒的魔法部时事和纯血统家族之间乏味的八卦。芙拉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啜饮着家养小精灵奉上的红茶,姿态优雅,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她的感官全开。她捕捉着卢修斯话语里隐含的傲慢、对非纯血统的轻蔑、以及对当前魔法部政策(尤其是邓布利多和凤凰社相关)的微妙讽刺。她注意到他说话时,手指会无意识地摩挲那根蛇头手杖,仿佛那是什么力量的象征。
当贝克夫人暂时起身去欣赏窗外的白孔雀时,客厅里只剩下芙拉和卢修斯。
短暂的沉默。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卢修斯的目光再次落到芙拉身上,这次更加直接,少了些许伪装。“斯莱特林的生活还适应吗,芙拉小姐?西弗勒斯……没有太过苛刻吧?”他提起斯内普的名字时,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平等的随意,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芙拉放下茶杯,瓷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微微歪头,粉色瞳孔里流露出一丝“困扰”:“斯内普教授确实非常严格,但我想他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有时候……他的要求真的很高,让人有点害怕。”她轻轻叹了口气,像一个努力想达到严师要求却倍感压力的学生,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黑色的发梢。
这个动作让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敞开的衣领下的一小片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她注意到卢修斯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在她颈间停留了一瞬。
“害怕?”卢修斯轻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缺乏温度,“西弗勒斯确实擅长让人产生这种情绪。不过,对于有潜力的学生,他偶尔也会展现出……不同的态度。”他话中有话,灰蓝色的眼睛带着探究,“听说你的魔药成绩相当出色?”
“我只是尽力而已,马尔福先生。”芙拉低下头,脸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仿佛因他的关注而羞涩,“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她将“努力”和“谦逊”扮演得淋漓尽致。
“谦逊是一种美德。”卢修斯慢条斯理地说,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和羊皮纸的味道,“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圈子里。懂得展示价值,同时保持适当的……低调,往往能走得更远。”他的话语像包裹着天鹅绒的毒针,充满了暗示。
就在这时,贝克夫人回来了。客厅里那微妙的、带着一丝挑逗与评估的气氛瞬间消散。
接下来的谈话回归了乏味。告别时,卢修斯·马尔福执起芙拉的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他的嘴唇冰冷,几乎没有碰到她的皮肤,但那姿态却带着一种古老的、属于纯血贵族的仪式感。
“期待下次见面,芙拉小姐。”他的灰蓝色眼睛看着她,里面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代我向德拉科问好。”
“我会的,马尔福先生。谢谢您的款待。”芙拉再次露出那个纯洁无瑕的笑容。
乘坐马车离开马尔福庄园时,芙拉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卢修斯·马尔福,一个傲慢、精致、充满算计的堕落贵族。他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却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对权力有着贪婪的渴望,对美色有着本能的欣赏(尽管隐藏得很好),对斯内普则抱着一种复杂的态度。
一个有趣的、可以收藏的对象。但优先级远在另一个名字之后。
她回忆起卢修斯提到斯内普时那细微的语气,回忆起他摩挲手杖的习惯,回忆起他那冰冷评估的目光。
然后,她又想起了霍格沃茨地窖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那冰冷的审视,那黑袍翻滚的背影,以及羊皮纸上那个模糊的蝙蝠状墨点。
夏日的挑逗,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泛起的涟漪终将消散。
而她真正渴望掀起的风暴,远在霍格沃茨的地下深处。
她轻轻抚摸着长袍内侧口袋里那张坚硬的羊皮纸,嘴角弯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很快了,教授。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