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破了。” “祂的‘味道’……泄露出去了。”
陆灼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裹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在这死寂的石窟里沉沉压下。
沈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摔裂的容器旁,最后一缕稀薄的黑色能量正如同拥有生命般扭动着,迅速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丝毫痕迹。
可陆灼的表情,却像是目睹了末日开启的序章。
“什么……味道?谁会闻到?”沈筝强忍着那股被抽空灵魂般的虚弱感,扶着一块碎石艰难地问道。她颈侧被他鲜血浸染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脚踝上的陨铁环却不再滚烫,只是持续传来他劫后余生却依旧紧绷如弦的共感。
陆灼没有立刻回答。他艰难地撑起身,踉跄着走到那焦黑蜷缩、已然毙命的黑衣人身旁,蹲下身,用未受伤的手仔细翻查。
他从黑衣人焦糊的衣物内袋里,找出一个烧毁大半的电子仪器残片,以及一枚刻着诡异火焰纹章的金属牌。看到那火焰纹章时,他眼神骤然一冷,像是确认了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
“ ‘猎犬’ 。”他捏着那枚金属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恨意,“一群嗅着‘源质’味道到处咬人的鬣狗。背后是几个藏在下水道里的‘家族’,痴心妄想靠着窃取来的力量复辟他们那见不得光的‘荣光’。”
他站起身,将金属牌狠狠攥在手心,目光扫过地上另外几具沙哑男人带来的尸体,眼神更加阴鸷:“这些是外围的杂鱼,被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那裂开的容器和已然消散的黑色能量上,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都带着痛楚的颤抖:
“但这缕‘源质’泄露出去……惊动的,就绝不止这些杂鱼和‘猎犬’了。”
他看向沈筝,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散的震惊,有沉重的负担,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决绝。
“这片荒漠底下,埋着的……不止一座墓,不止一个‘祂’。”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什么沉睡的巨物,“有些‘东西’……是被强行封印、陷入沉眠的。它们对同源或者相克的力量气息,敏感得像沙漠里的蝎子感知雨水。”
“这缕‘源质’,就像滴进滚油里的一滴水。”他指了指头顶,又跺了跺脚下,“会炸锅的。很快就会有不该醒的‘东西’被惊醒,会有更多、更麻烦的‘猎手’被吸引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沈筝苍白虚弱的脸上,和她胸前那枚已然变得灰暗、仿佛失去所有灵性的银坠上。
“而你,”他声音干涩,“你刚才……用‘钥匙’最后的力量,强行替我压下了诅咒反噬。”
“你也因此,‘染’上了最浓的‘源质’气息。现在,在那些即将被惊醒的‘东西’和闻味赶来的‘猎手’感知里……”
他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苦笑。
“你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醒目。”
沈筝的心脏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沉入冰窖。她终于明白他那绝望的凝重从何而来。不仅仅是强敌环伺,而是她无意间的举动,可能引发了更恐怖的连锁反应,并且将自己置于了比之前更加危险的境地。
“那……怎么办?”她声音发颤,巨大的无助感包裹了她。
陆灼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他左腹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因失血和之前的反噬而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重新变得锐利和坚定起来。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样式奇古的青铜匕首,又走到石台边,尝试取下那枚灰暗的银坠,却发现它已与晶石底座牢牢契合,纹丝不动。
他不再强求,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定格着最后背刺画面的虚影——那画面也已开始逐渐淡化、变得不稳定。
他转身,走向沈筝,步伐依旧有些踉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没有退路了。”他在她面前停下,将青铜匕首递给她,“拿着。”
沈筝下意识地接过冰冷沉重的匕首。
然后,他向她伸出了那只未受伤的手。
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沾染着血污和尘土,却稳定地悬停在半空。
“想活命,”他看着她惊惶不安的眼睛,声音低沉却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心上,“就跟我走到底。”
“我带你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