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林嘉仁塞进书包的情书,像一块滚烫的烙铁,让黎海妍接下来的几天都坐立难安。她既不敢拿出来看,又不敢丢掉,只能任由它在书包侧兜里无声地嘲笑着她那天的窘迫。林嘉仁更是几天都没有和她说话。黎海妍自知理亏,加上心虚,也不敢主动搭话,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就在黎海妍以为这场由情书引发的风波会以她的持续“冷藏”而告终时,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将焦点猝不及防地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这天课间,黎海妍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用笔在草稿纸上画圈圈,心里还在琢磨着如何打破和哥哥的僵局,柏静则对着小镜子梳头。
“黎海妍同学?”一个略带紧张的声音在课桌旁响起。
黎海妍抬起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站在旁边,是同班的马自承,手里拿着一个淡绿色的信封,边缘装饰着几片手绘的精致小叶子,看起来清新又用心。
“啊?马自承同学?有事吗?”黎海妍有些茫然地坐直身体。
马自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黎海妍的眼睛。他飞快地将那个淡绿色的信封放到黎海妍的课桌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这、这个……请你收下!”说完,不等黎海妍反应,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跑得没影了。
黎海妍完全懵了,呆呆地看着桌上那个静静躺着的淡绿色信封。封面上用清秀的钢笔字写着“黎海妍亲启”。一股陌生的、带着青涩气息的热流瞬间涌上她的脸颊和耳朵。她……她收到情书了?!
“哇哦!”旁边的柏静立刻放下小镜子,漂亮的丹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把将那个淡绿色的信封捞了过去,啧啧称奇,“可以啊黎海妍!快打开看看写了什么?”
柏静作势就要拆开。
“别!柏静!”黎海妍像被踩了尾巴,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信封抢了回来,紧紧攥在手心,心脏砰砰直跳,脸颊烫得能煎蛋。她慌乱地把信封塞进自己的笔袋里,语无伦次,“你、你别闹!这……这有什么好看的!”
“切,小气鬼!”柏静撇撇嘴,但脸上的促狭笑意更深了,“行行行,我不看。不过……”她凑近黎海妍,压低声音,带着看好戏的戏谑,“我倒是很好奇,你那个哥哥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柏静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黎海妍心头那点隐秘的、属于少女初次收到情书的羞涩和一丝丝雀跃。她猛地想起林嘉仁那张冰封的脸,想起他对自己“侦查”行为的愠怒,还有书包侧兜里那张被冷落的粉蓝色信纸……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心虚瞬间攫住了她。要是被哥哥知道她也收到了情书……天啊!他会说什么?会怎么做?会不会更生气?会不会觉得她也“不务正业”?
黎海妍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攥着笔袋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那个淡绿色的信封,此刻在她手里不再是惊喜,而是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她坐立难安了一整天,连课都没怎么听进去。放学铃声一响,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只想快点回家,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这个“定时炸弹”藏起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林家别墅,晚餐时间。气氛依旧有些凝滞。林嘉仁安静地吃着饭,目不斜视,仿佛黎海妍是空气。黎海妍也低着头,小口扒拉着米饭,味同嚼蜡。那个淡绿色的信封,此刻正像一个烧红的铁块,藏在她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烫得她心神不宁。
她吃得心不在焉,起身想给自己再盛碗汤。就在她微微侧身,伸手去拿汤勺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那个淡绿色的、边缘画着小叶子的信封,好巧不巧,从她校服口袋里滑了出来,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光洁如镜的餐厅地板上,正好落在林嘉仁的脚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黎海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完了”两个字在疯狂闪烁!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咚咚咚,震耳欲聋。
林父林母的目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吸引,带着些许疑惑看向地上那抹显眼的淡绿色。
林嘉仁的动作也顿住了。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那封静静躺在他脚边的信笺上。淡绿色的信封,精致的手绘叶子,以及那行清晰无比的“黎海妍亲启”……所有信息瞬间涌入他的眼帘。
餐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几秒钟后,林嘉仁缓缓放下了筷子。他没有立刻弯腰去捡,而是抬起眼,目光精准地、如同冰锥般射向僵立着的黎海妍。那眼神深不见底,不再是前几日的冰冷愠怒,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翻涌着风暴的暗沉——惊愕、难以置信。
黎海妍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哥……我……这不是……”
林嘉仁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他弯下腰,动作缓慢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修长的手指捡起了那封淡绿色的信笺。他没有看信封内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精致的手绘叶子,只是用指腹捻着那薄薄的信封,目光沉沉地锁在黎海妍写满惊慌、心虚和试图辩解的小脸上。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巨大的压力让黎海妍几乎喘不过气。
柏静那句带着戏谑的预言,此刻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你那哥哥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林嘉仁捏着那封淡绿色的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着黎海妍,薄唇紧抿,下颚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就在黎海妍以为他会像上次对自己那样,把这封信也塞回给她时,林嘉仁却做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拿着那封信,没有还给黎海妍,也没有交给林父林母,而是直接转身,迈开长腿,径直走向楼梯。
“哥!”黎海妍下意识地喊出声,带着惊慌和不解。
林嘉仁的脚步在楼梯口顿住,却没有回头。他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他扬了扬手里那封淡绿色的信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餐厅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