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萧乖乖地应着。
虽说来者不一定善,但主动凑上来也可利用,何掌柜看后确信此人体内花毒已清,留在原处却依旧难逃一死,是以决定将人带上。路照样要赶,陈擎风走在队伍最前方,齐阶也跟着往回走。
就在他错身的瞬间,背后的言鬼忽然瞪大双眼。它对着净萧,目光惊疑不定,这人前几天还是个普通弟子,怎么越来越像先前大人身边那位“前辈”。
鬼眼看的不是外表,它下方缠着鬼气的骷髅都快要忍不住颤栗,少年忽而扬起笑来,同齐阶并肩往前走。那一点点相似也被这笑容冲散,言鬼安静蹲着,不再多想。
可惜依旧不得安生。
丝丝缕缕的阴湿寒意顺着鬼躯往上攀爬,它有些怒了,这一天天怎么就它什么都不干还尽招惹东西。
大人不是很厉害吗,这里什么都不对劲他怎么没发现!
那攀在身上的寒意似是厉鬼饿欲,言鬼找不到源头,学着齐阶听之任之的态度,懈掉精气神耷拉在半空。
左右说不出话去,管你什么鬼,要吃它总得先打得过大人,而前方大人都姿态随意,它有什么可怕的。
这路上遇到的蛇虫鼠蚁不少,鬼物却是完全没有。一路实在是过于简单顺畅了。
“蛊盅”入口披着雾气,感应到令牌入口会随之移动到人跟前,所以每一次入谷走的路都不一样,陈擎风也分辨不出来这一路风平浪静正不正常。
倒是商队其他人宽慰道,“南氓入谷艰难本就是对常人而言,是以听任取药也只是针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别看方才那些虫蛇在三位手中并非大患,落在我们身上现在早留不下命来了。
南氓虫蛇不依外界常理处置,就比如这谷中的蛇从不畏惧雄黄,有些甚至还自幼以凤仙花为食。
这么一说也合理。
进了雾气之后便是在山中洞窟行走,四面石壁坑坑洼洼,高处隐没在暗色里,角落有虫蚁爬动的窸窣动静。
方才入口的雾气围拢,再一转眼便成了石壁,应当是某种奇门阵法。
前方的人一点点走远,齐阶一路上都有漫出鬼气探路,只是这一遭鬼气一往前便随着阵法位移挪到了他处。无主的鬼气会自行退散,齐阶不再白费力气,敛了距离只用鬼气围住众人,黑色暗纹爬上袍摆,无声依附着。
待到众人走远后,背后的石壁表面泛起褶皱,原本坎坷的一面浅坑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下来,薄薄的一层,因为先前贴的太紧,分开时发出点细微的声响。
“呲”
仿佛无人察觉,然而下一瞬浓稠的鬼气涌过来,咫尺间阵法移动,鬼气穿过寻常的石壁,落了一地不知名的甲虫。
净萧对鬼气波动已经很熟悉,离得远了便传音问他,“师尊?”
鬼气方才扑过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攀附着一层甲虫,虫牙对着石壁弑咬,经年累月,磨成了入目石壁凹凸不平。
“都离石壁远些,不要走出鬼气范围。”
众人并非直接走在蛊物之中,按照陈擎风的说法,他们现下走的是“盅沿”,加上令牌上的气息会少些麻烦,至多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在众人有些亢奋的安静里,齐阶忽然对净萧传音:“隐匿身形。”
净萧手中早就备好了法诀,商队其余人还能看到一道假的虚影以免被人发觉。
几乎在净萧气息消失的同时,队里昏着那人醒了。
依旧是极其鲜明的几声咳嗽,鬼修在仙门不算罕见,是以鬼气铺成的载具也不足为奇,那人见了幽黑洞窟与周身鬼气并不惊慌,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往净萧先前的方位看去。
那里只剩下一道虚影,易容稍加变动,法术是齐阶布下,是以气息也是鬼修。那人于是转回头,心中万般思量飞过,最后只当是看错。
一通神色变换全无遮掩的态度,齐阶正疑惑,却见临近几人甚至是陈擎风都仿佛对此毫无察觉。
瞬间万事想通,齐阶身上的鬼气隐匿大半,连带着背后的言鬼也花费不少力气彻底封住。最后还状似无意般泄露一丝鬼气,看起来只是个中庸鬼修。
无人发觉地上的“人”换了个芯子,他环顾一圈,也没察觉什么异样,到底是多日辗转,况且据一早判断目标也不会同商队行走。
一时随意,不知与真相擦肩。
“啊!”
原本是由队里两人守在鬼气旁推着对方行走,如今却双双面色一变,随着一声惊叫,另一个没脱手的也下意识松开。
落在地面的动静不比方才吓到喊出分声音弱。
何掌柜连忙转到后方不敢妄动,转头询问二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吓成这样?”
都是知根知底,做不出平白扔人的事来。
“他……他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确认方才不是自己臆想出的怪事,“我刚刚感觉这人手上的皮似乎突起来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