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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的阳光(2 / 2)

然而,在父母看不见的角度,温诚的目光从手中那份关于维钧科技新提供的冷链设备技术参数和所谓“优化”后的能耗报告上抬起,落在书桌角落散放的几张会议记录纸上。其中一张的页眉处,潦草地写着几个字迹缭绕的疑问词和数字,墨水有些晕开,仿佛被手指反复摩挲过。旁边还有一个用红笔狠狠圈出的名字——“维钧”,圈得很重,几乎要戳破纸张。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和疑虑像细小的阴云掠过眼底。他下意识地、近乎迅速地将那张纸翻过去,盖在了一叠无关的旧报纸下面,仿佛要掩盖什么。那些符号和那个被圈注的名字,像一片不祥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黄昏温暖的光晕里。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涩意弥漫舌尖。

几天后的周末,温诚提议去市郊新开放的森林公园野餐。公园里有一大片柔软的草地,已经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放风筝。

“爸爸!看!大老鹰!”潆素指着天上一个飞得很高很高的黑点兴奋地跳着脚。

温诚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色彩鲜艳的燕子风筝——那是他特意买来的。“来,今天我们教妹妹放风筝!”

潆素立刻拉着莫笙的手:“妹妹快看!等会儿我们的风筝也能飞那么高!”莫笙仰着小脸,望着天上那些色彩斑斓、随风飞舞跳跃的风筝们,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憧憬。

温诚在草地上铺开风筝,耐心地教莫笙怎么拿线轴。“看,笙笙,要这样握紧,但又不能太使劲,感受风的力量…”莫笙的小手在爸爸的大手包裹下,小心翼翼地拿着光滑的线轴,感受着它细微的震颤。

“潆素,来,帮爸爸拿着风筝尾巴,爸爸要跑了!”温诚大声招呼道。

“好嘞!”潆素立刻跑过去帮忙,小脸上满是认真。

温诚拽着线开始奔跑,潆素在爸爸的指令下适时地松开了手。彩色的燕子风筝在温诚熟练的牵引下,顺着风势,轻盈地、摇摇摆摆地升上了天空,越飞越稳,越飞越高。

“飞起来啦!飞起来啦!”潆素在旁边蹦着拍手大叫,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温诚慢慢停下脚步,把线轴小心地交还给莫笙:“笙笙拿着,看!它上天了!是莫笙和潆素的风筝哦!”

莫笙仰着头,小嘴微微张着,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那只在湛蓝色背景下越来越稳、越飞越高的燕子。线轴在她手里传来细细的、持续的拉力感,那是风的力量。一丝浅浅的、无比纯净的笑容,像初春冰面裂开的第一道涟漪,在她稚嫩的脸上缓缓荡漾开来,并且持续地停留着。她甚至忍不住伸出另一只小手,朝天空的方向,笨拙地挥动了一下,似乎想触碰那只飞翔的精灵。

李秋萍站在旁边,用相机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阳光下,丈夫微微出汗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大女儿兴奋地指着天空,小女儿仰着头,眼神晶亮地望着自己的风筝,脸上是专注而快乐的光。风拂过每个人的头发和衣衫,带来秋天的凉意和青草的气息。

拍完照,李秋萍走上前,拿出水壶:“来,喝点水。看你俩跑得满头汗。”她把水杯先递给眼睛都离不开风筝的莫笙,又递给潆素。最后才递给丈夫。

温诚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笑着指着天空:“看!我们家燕子的尾巴多精神!”

潆素喝了一大口水,嚷道:“爸爸真厉害!我们的风筝飞得最高!”

莫笙小心地抿了两口水,视线始终未曾离开那个彩色的小点。她的小手紧了紧线轴,更加真切地感受着那根细细的线传导下来的、奇妙的力量和与远方飞翔物的连接。

玩累了,一家人找了一棵巨大的、枝叶茂盛的梧桐树,在厚厚的金黄色落叶铺成的天然地毯上铺开野餐布。李秋萍拿出准备好的食物:三明治、煮鸡蛋、切好的水果、牛奶和果汁。野餐布上,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青草和落叶干燥清爽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潆素挨着莫笙坐下,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手舞足蹈。莫笙虽然听得不甚明白,但看着姐姐生动的表情,吃着甜甜的橘子瓣,感受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暖意,小小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安宁和快乐。

莫笙吃完橘子,小手上沾了些黏糊糊的汁水。她下意识地、很自然地在身边潆素的胳膊上蹭了蹭。潆素不以为意,反而被妹妹这难得的、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皮”逗乐了,故意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妹妹:“哎呦,小邋遢鬼!蹭我一身!”莫笙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脸颊微红,把自己还沾着果汁的小手藏到了背后,嘴角却抿着一丝害羞的笑。

温诚仰面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眯眼看着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的、破碎的金色光斑,喟叹般舒了口气:“真舒服啊…好久没这么放松了。”阳光落在他脸上,似乎暂时熨平了他眉间惯常的细微褶皱。

李秋萍收拾着垃圾,听到这话,看了丈夫一眼。他眉宇间的紧绷似乎被这秋日暖阳和家庭温情暂时融化了,只剩下放松和舒适。她的心也跟着踏实了一些。“早该出来玩玩。看你最近总心事重重的样子,再忙也要歇歇呀。”她语气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温诚闭着眼,嘴角依旧带着满足的弧度:“嗯,忙过这一段…”他顿了顿,阳光下的眼皮似乎轻微跳动了一下,“…等新设备全线调试稳定,应该就能好多了。”他像是在说服自己,语气听起来努力显得轻松,却依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对“稳定”的深切渴望。

潆素吃饱了,开始用小棍子在松软的落叶堆里画画。她画了一个大大的房子,旁边站着四个手拉手的小人,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妈妈、潆素、莫笙。

“莫笙!看!这是我们一家人!”潆素指着自己的画,骄傲地炫耀着,眼睛亮晶晶的。

莫笙凑过来看,伸出刚才“弄脏”姐姐衣服的小手指,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点了点画上那个代表着她的小小火柴人。然后又抬起头,看看画房子的姐姐,再看看躺着晒太阳的爸爸,以及收拾东西的妈妈。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重新安静地坐回姐姐身边,靠得更近了些,小身体软软地依偎着潆素,像一只找到了理想栖息地的、终于安心下来的小鸟,感受着来自姐姐身上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

秋日高远,阳光和煦,风筝在高高的蓝天上变成一个自由的小点,像一个小小的、关于幸福与未来的承诺。潆素的画被一阵微风吹动,一个纸角轻轻掀起,又落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温诚放在身旁草丛里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显示出一个来自“刘工(维钧)”的未接来电,旋即又悄然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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