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伞？”清冷的声音响起，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往常的、极细微的滞涩。

王玲玲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她，眼睛瞬间睁圆了，像是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画板差点脱手：“苏、苏教授！”

苏宛秋的目光从她惊慌的脸上，移到她空荡荡的手上，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异样感又浮了上来。她移开视线，看向门外越来越密的雨帘。

“这个时间，校车很难等。”她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尽量保持平淡。

“啊……嗯，没事，我、我跑回去就行，宿舍不远……”王玲玲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太敢看她。

跑回去？抱着画板，背着包，在这越来越大的秋雨里？苏宛秋几乎能想象出她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样子。

沉默了几秒。

苏宛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握着的长柄伞——黑色的，伞骨结实，和她的人一样，透着一种冷硬实用的风格。

然后，她做出了今天第二个超出自己计划的行为。

她将伞递了过去，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拿着。”

王玲玲彻底愣住了，看着递到眼前的黑伞，又看看苏宛秋没什么表情的脸，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像是完全没理解现状。

“教、教授……那您呢？”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回办公室，不远。”苏宛秋言简意赅，又将伞往前递了递，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王玲玲看着那柄黑色的伞，又看看苏宛秋被风吹起些许发丝的清冷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胀胀的，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把还带着对方掌心一点微凉温度的伞。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谢谢……谢谢教授。”王玲玲的声音很小，带着鼻音。

“嗯。”苏宛秋应了一声，没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入雨中。

秋雨细密，很快打湿了她肩头的布料，勾勒出清瘦的肩线。但她步伐未变，依旧平稳从容，很快消失在雨幕和人群里。

王玲玲抱着冰冷的画板，手里紧紧攥着那柄黑色的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冷冽的气息。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苏宛秋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心里那点因为课堂意外而产生的慌乱和窘迫，忽然间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和手中这把沉甸甸的伞，冲刷得模糊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慢慢地撑开伞。

黑色的伞面很大，足够将她完全笼罩其中，隔绝了冰冷的雨丝。

伞下的空间里，仿佛还萦绕着那股极淡的、属于苏宛秋的冷香。

王玲玲深吸一口气，抱着画板，步入了雨中。

脚步，却不自觉地，放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