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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风拂麦浪 > 《排骨队长》

《排骨队长》(1 / 2)

 28号那天,我正在整理床下的杂物,精品收纳盒突然映入眼帘。轻轻抽开盖板,拂川给我画的素描、还有那五个大红字便露了出来。思绪正乱飘着,身边的电话突然响起——没想到竟是远舟打来的。听筒里先是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接着是他带着沙砾般的嗓音:“周一跟车队来和田运物资,卡车在戈壁腹地抛锚了三次,在野外滞留了三天,昨天半夜才摸进兵站。好在这里有台摇把式电话,我排了近一小时的队。”我蜷在地垫上靠着床边,电话线绕过拂川送我的海豚玩偶——它睁着玻璃珠似的眼睛,正歪头盯着我手里的听筒。

“接通电话时鼻涕都过了河,跟接线员说话始终含糊不清,一旁的新兵急得直跺脚。”他突然笑了一声,背景里混着军用对讲机的沙沙声,“替我跟爸妈说一声,营区那部军用座机转接手续太麻烦,战士们轮着用,根本抢不到。等下月津贴发了,我去巴扎买个大汉显,到时候就能及时收到你们的消息了。”

我捏着听筒线绕指玩儿:“现在大连满街都是翻盖手机了,谁还守着BP机等消息啊。”对着话筒嘟囔时,自己的寻呼机突然响了,是拂川的信息:“我在楼下等你!” 唉!满大街翻盖手机,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呢!

挂断电话,我盯着电话机上的时间盘算着他那边的钟点。其实心里清楚,他宁可在戈壁深处排队给我打电话,也不愿让他父母知道部队通讯不便的真相。转身将两筒画纸重新卷好放回盒子时,忽然瞥见信封下露出一角彩纸——是他入伍前塞给我的千纸鹤,翅膀里还夹着张泛黄的IC电话卡。

这IC卡是当年他入伍时给我的。那时家里还没装电话,他说让我拿这个联系他,可到了部队才知道,根本联系不上!

“你可想好了?前两天你妈要买盛道包装,你还一个劲儿反对呢!”拂川眼神平静如水,我看不出那目光里藏的是鼓励还是质疑。

“想好了,跟着那些大妈走准没错,做个短线,周末前就出手!”我能感觉到,笑容里的笃定藏都藏不住。

拂川拉我进交易大厅时那股兴冲冲的劲头,倒像是他自己要操盘似的。一进门,老式吊扇“吱呀吱呀”转着,印着密密麻麻股价的牛皮纸告示牌在头顶晃晃悠悠。我手里攥着写满数字的纸条,指尖悬在自助委托机冰凉的按键上,迟迟落不下去。“真要全仓押这只股?0769盛道包装最近换手率才2%……”心里不停地打鼓。

“看公告栏!”拂川把半瓶可乐搁在机器旁,瓶里的气泡“咕噜咕噜”翻涌。他费力地从人群里挤回来,用钢笔尖指着玻璃后贴着的《证券时报》说:“昨儿头版登了,他们刚接了跨国订单!周线都三连阳了,这可是黄金买点!”

正说着,机器突然“滴”地一声锐响。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鬼使神差按了确认键。500股的委托单像个烫手山芋,转瞬间就被系统吞了进去。交易回执单吐出来时,我盯着上面的成交记录,嗓子眼儿一阵发紧。身后穿貂皮大衣的大妈凑过来问:“买的啥股票呀?”我只来得及含糊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电子屏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盛道包装的股价正以1%的幅度慢悠悠涨着。拂川得意极了,拧开可乐瓶猛灌一大口:“等着瞧,这才刚开始呢。”我望着那跳动的数字,忽然想起昨夜蜷在台灯下翻报纸合订本的狼狈样,这才后知后觉——指甲早掐进了掌心。混合着油墨味和汗味的嘈杂人声里,0769的代码像颗不知祸福的种子,沉甸甸坠在胃里。

从交易大厅出来,我和拂川在中山路漫步。路上车不多,天格外晴朗,今年的春天像是来得早了些,有的桃花都冒出了花骨朵。马路上不算喧闹,时不时传来汽车轮胎蹭过地面的声响。

未日高悬(未时,指 13:00-15:00),我低着头,一格一格踩着斑马线:“看来我的光驱是没指望修好了。”

拂川拽了拽我的胳膊,示意我快点过马路:“我帮你找找关系,还记得光驱在哪买的不?”

我跟着他加快脚步,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当初是程穑帮我买的。”

“那你问问他呀。”

我撇撇嘴,踏上人行步道,用小时候踢捆儿的步伐丈量着盲道的长度:“问了,他根本靠不住,这点小忙都不帮。当初放弃他真是太明智了。”

拂川笑了笑,从身后捂住我的眼睛,像是要我试着体会盲人的感觉:“放弃他可算不上明智,选了我才是你的慧眼呢。”

我攥住他的手腕使劲捏了一下:“切,我爸说可以去消协投诉,我想试试。”

“试试也行,不过我觉得用处不大。你连在哪家买的都不知道,咋投诉呀?”

我皱着眉,那力道仿佛要夹住他的手掌:“那咋办?一个光驱好几百块呢。”

拂川松开手,拉我转过身,拍了拍胸脯:“信得过我不?我拆过不少光驱,帮你试试。”

我惊讶地拉着他的手:“你还会修这个?”

他一脸得意:“开玩笑呢!我用电脑多少年了?97年那会儿传说日本人的东西拆不得,一拆就坏。当初拆第一个光驱,我拿根小牙签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碰断哪根线,跟拆炸弹似的。正面拆完拆反面,反面拆完再翻回来,拆了三层才见着光头。拿干净棉签擦了擦,再用皮老虎一吹,装回去立马就好用了。”

我又惊又喜地看着他,脱口道:“我靠,这你也行!”

他摆了摆手:“不是啥都行,都是被逼的。那时候一个光驱四百多块,哪买得起?而且那东西用不上一年就出毛病。”

“行啊,这事就交给你了。”我点头时憋着坏笑,“拆坏了算你的!”

“我去,这不没事给自己找事吗?”他装出上了当似的懊恼,随即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我,一脸神秘兮兮:“跟你说个大事儿?”

“你能有啥大事?”正说着,他一把将我拽过去,把两个人的影子叠成一团,晃悠着念叨起前一晚的事——

原来是他父亲特意抽时间提前回了家,父子俩在饭桌上一边喝酒,一边聊起父亲为他规划的未来。

拂川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还有俩月我就彻底毕业了!”

“然后呢?”

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我爸说先给找个临时工作,这期间考个助理工程师证,以后再慢慢升高级工程师。”又撇着嘴学他爸严肃的样子,“那证老难考了,我爸说能啃下来,以后工作就不愁了。”

说到这儿,拂川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星海广场的方向:“你听说没?那边要盖个超豪华的城堡酒店!”他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我爸说效果图上全是尖顶塔楼,晚上霓虹灯一亮,整个海面都得跟着发光!”又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要是证考下来,明年就能直接去那儿当助理工程师,说不定还能跟着画图纸呢!”

我望着他兴奋得发红的脸,忽然想起上午在证券大厅,他也是这样攥着可乐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子屏。不过这会儿他说的不再是股票代码,而是实打实能攥在手里的未来。春风卷着海鲜的咸香飘进鼻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后退一边喊:“行啊,以后咱也能抱上工程师大腿了!”说完转身跑向胜利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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