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离盼星星盼月亮等了五六日,没有收到阿桜的来信,正在他黯然神伤之际,暗卫来报:上回的小姐又来了。
疆离正在用餐,忙命人再设一个座位,摆好杯盘,等候沐桜到来。
沐桜来了,一身白色深衣,拎着一只小巧的食盒。打开食盒,是一道精致的熏烤的禽类,已经分割整齐,看不出本来面目。
沐桜分了半只给疆离:“这个要趁热才好吃。”
疆离嚼了一口鸟翅,外酥里嫩,皮脆肉香,连声称赞:“好吃好吃,这是什么菜?”
沐桜说道:“这是玻璃脆皮乳鸽,你喜欢吃我下回把菜谱带给你。”
乳鸽?疆离心里一凛,视线不由瞥向檐下的鸟架,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她该不会是把我的信鸽烤了吧!或许只是巧合,不应当有这样的想法。
沐桜用匕首剔下脆脆的鸽皮,尝了一口,又吃了一点鸽脯,说道:“菜谱没什么新意,主要还是食材够好。你上次给的乳鸽个头大,滋味足。”
“什么?”疆离一脸惊恐,嘴里的鸽腿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沐桜又说:“肉质细嫩,汁水充盈,而且一点都不肥腻。”
昭持着一柄拂尘,正在屏风后面掸着橱柜上的瓶瓶罐罐,听到此处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万金难求的良鸽,千里之遥一日往返,居然被烤熟了。正在得意间,耳边响起自家国君的咆哮:“给你的是信鸽!信鸽,不是食材!”
沐桜吐了吐舌头,此事就此打住。
至此,沐桜和疆离时常一处玩耍,两人逛遍了梁州内城的每一家店铺也看遍了城郊的每一处风景。一连月余的朝夕相处,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升温,不出月余,已是难舍难分。梁州四季如春,可是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转眼到了百越人的山神节,梁州作为百越第一城,三天三夜灯火辉煌,取消了宵禁。百越各地的市民和乡亲们挤满了大街小巷,街上到处都是舞狮舞龙,敲锣打鼓。青年男女们盛装打扮,结伴出行,大街上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热闹无比。疆离和阿桜裹在人群里,从城东被挤到城西,又从城南被挤到城北,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游人渐少,两人就去湖边放河灯,去山上看星星,在榕树上挂祈福飘带,在结香数上打同心结。
如此疯玩了三天三夜,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别。
疆离回到住处,远远就看见昭立在檐下。他身着一袭堇色长袍,肃秋的露水凝结成霜,寒霜落在他身上又化成了露水,堇色长袍上开出朵朵紫罗兰。
疆离忽然想起三日前,就在这里和昭告别,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昨天晚上就回来。
昭看着他,嘴角扯开一个牵强的笑:“大王回来了,您玩得很尽兴吧。”
昭的眼球充血,像兔子眼睛一样红,眼底确是一片乌青,疆离别过脸去,不答话,也不直视他的眼睛。
他不敢问昭在此等了多久,也不敢问他是否为自己牵肠挂肚。
昭没有像往常那般纠缠不休,默默取下疆离的披风和佩剑,命侍卫备水为他梳洗。
“大王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有。”
昭连忙命侍卫布饭,又说:“如今降了温,你们把熏笼和手炉备好,饭毕服侍王上休息。”
疆离心中更加愧疚,鼓起勇气对昭说了声“对不起。”
昭云淡风轻:“大王总归是要回去的。”
疆离想起了阿桜,离别将至,连日来的欢愉仿佛也笼罩着一层阴郁。她的一颦一笑静静浮出他脑海,想到从此再也不能见她,不由心如刀绞。
“我要娶她!”
昭一脸错愕:“什么?”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劝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请我王三思。”
疆离:“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娶阿桜为妻。”
昭:“我大覃是当世最强的诸侯,历代先君的配偶都是各国公主。彼时各国媾定盟约,共襄周室,使诸侯各自嫁娶。今时虽不同往日,然大王为我大覃之国君,当为士人之表率,何意自甘堕落,娶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女?”
疆离:“得不到阿桜,纵使有齐姜宋子,与我无加!”
昭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当真是冥顽不宁!”
疆离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阿桜做我的王后,我要和她共享权柄,你退下吧。”
真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昭摇着头离开了,他绕着竹林走了一圈,正要回去和王上理论,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什么姐妹或者女儿要进宫的,管他娶谁,此番争执不下,只会让自己失欢于主上,并无益处。
这么想着,他在竹林里坐了一整天,平复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