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宫人禀报宜妃娘娘和佟妃娘娘到了。
春晖堂内茶香袅袅,宜妃与佟妃款步入内。
宜妃今日气色颇佳,笑吟吟地福身行礼:“奴才恭请太后金安,奴才刚刚瞧见御花园的茶花开得正盛,特来给太后娘娘报个喜。”
佟佳妃也温婉接话:“是啊,今年花事比往年都要繁盛。”
太后含笑捻着佛珠:“难为你们惦记。”
说话间,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近日的浙江灾情上。宜妃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心:“听说浙江那边很是不好,海堤垮了数十里,灾民数以万计。皇上为此忧心忡忡,昨日在乾清宫发了好大的火。”
佟佳妃捻着帕子,轻声附和:“可不是么。听说还起了时疫,真是雪上加霜。”
太后神色淡然:“天灾人祸,自古难免。前朝的事,自有皇帝处置。”
宜妃会意,立即转了话题:“太后娘娘说的是。倒是臣妾多虑了,想着九阿哥大婚在即,可别被这些事耽搁了才好。”
太后抬眼看了看宜妃,语气依旧平和:“皇帝自有分寸,亏不了你的小九。”
穆额齐端坐着,将这些对话听在耳中,心思却早已飞速转动。宜妃担心的是九阿哥的婚事排场,而她忧心的,是胤祺的生死安危和浙江的数万生灵。
一个清晰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形。
从春晖堂出来,穆额齐面色如常,吩咐人回云苑取五百两往广储司设置的浙江善捐部门走一趟。
周围隐隐传来细微的抽气声。五百两,对于皇子福晋的个人捐赠而言,绝非小数目。
闻慧忍不住低唤:"主子......"
“不必多言。”
回到长春园云苑,穆额齐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绝对可信的闻慧。
回到长春园,她写完给胤祺的信后,立即唤来闻慧,低声吩咐:“你速去寻庆叔,将药铺里的黄连、黄芩、苍术等药材分出七成,混入商队送往杭州。记住,要稳妥,莫要声张。”
她目光锐利地看着闻慧:“你告诉庆叔,这是最要紧的事!若去无人与他接头,便将药材就地、分散、无偿赠予杭州城内最好的医馆或善堂,然后立刻返京!”
“主子!”闻慧的声音带着颤意。
“去做!”
他在浙江,时疫如火,官场如刀。宫里和朝廷的援助,层层流转,远水难救近火。这是她唯一能不动声色、最快送到他身边的支持。
闻慧低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一切安排妥当,穆额齐才独自走到窗边。窗外暮色渐合,长春园的灯火在夜色中明灭不定。
---
杭州,钦差行辕。
秦龄快步走入,脸色凝重,将一份密报呈上:“爷,京里六百里加急。万岁爷下旨,命太子爷代天巡狩,不日抵达浙江,巡视灾情,督察吏治,并……协理此番善后事宜。”他声音压低,带着不甘,“爷,咱们刚把局面撕开,太子殿下这就来了?这分明是来……”
“秦龄。”胤祺打断他,声音平稳,手中批阅文书的笔锋未有丝毫迟滞,“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子殿下代天巡狩,抚慰灾民,是朝廷对浙江的重视,是好事。”
他放下笔,目光清亮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索相之事,爷已原原本本奏报皇阿玛。此事,在皇阿玛那里,绝不会轻易过去。眼下对我们而言,最要紧的,是处理灾情,安顿百姓。”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语气转而沉稳坚定:“太子的到来,对我们而言,非是掣肘,而是天赐的东风。”
“传令下去,即刻准备迎接太子仪驾。所有官员,随本王亲往城外迎候,一应规程,务必要隆重周全,不得有误。”他特意强调,“让杜斯年把之前查到的、涉及漕运衙门和那几个难缠官员的棘手案卷,也一并‘整理’妥当。”
秦龄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明悟。与太子争功是下策。爷这是要以退为进,将主导权拱手相让,同时也将那些最烫手的山芋,连同指向索额图的暗箭,一并“恭敬”地递到太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