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是她天生就性情寡淡,不太容易因为被谁踩到脚而急眼,也乐得跟谁都混个勾肩搭背的关系,方便自己行事。
后来,她入了纪尚任门下,即使看到宋澈与杜君实二人并没有展露什么进取之意,可无奈两人的头衔与盛名对于施洄来说太过显赫,她有意与二人亲近,混熟了之后,相处间也总带着几分同窗的情谊。
与太子宋澈亲近是相当容易的——他是个很活络的个性,喜欢身边人在他面前展现出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施洄只需要反复让他觉得,自己把他当亲哥哥般敬着,再偶尔有意在他面前使点小性,宋澈自然会觉得施洄真心与他相处。
而他要的,就是真心。
于是,二人亲近起来并不算太难。
但她与杜君实的关系,却一直算不上多么亲近。
这大多可以归结于,杜君实的性子不像太子那般自来熟。
相反,他大多数时候与施洄的本性一样寡淡,但又比施洄来得沉稳包容。
因而,施洄虽然很难判断他真实的个性,但在相处中却能实在地感受到这个已经习惯了宽和待人的人,对待施洄的态度已经算是十分亲近了。
因而二人的相处,虽称不上多么无间,也一直算得上自然合拍。
与身形消瘦的宋澈不同,杜君实自小习武,镇北侯对于小辈的管教十分上心,因此哪怕被困在京中,杜君实也未有一天落下习武的进度。
加上他本就生得高大壮实,站在施洄面前,自然衬得她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
从前施洄与太子偶尔发生争执,吵得不可开交、扰的纪尚仁都头痛之时,杜君实不敢对着太子动手动脚,但他只需轻轻拎起施洄的胳膊和衣领,便能将沉浸在辩论中的两人分开冷静冷静。
施洄也看得懂脸色,被杜君实这样“拎”在手上,虽然会因为羞耻张牙舞爪地抗议两句,但也就不会再闹腾什么。
却没成想这下算是被杜君实拿捏住了命门,之后哪怕是有些因为杜君实而生的小脾气,被杜君实这么强行“拎”一下,总也是可以解决的。
更何况,施洄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没用的脾气。
总之,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对杜君实触碰的反应如此激烈。
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发颤。
都怪宋尘。
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若非上一世她对宋尘从未设防,她也就不会被宋尘那般疯狂的掌控欲拿捏于股掌之间。
若非宋尘在无数个日夜里,无数次用卑劣的手段试图挑战她的底线,用强权逼她臣服,让她对任何带有侵略性和强制意味的亲密触碰,都产生了本能的生理性厌恶,她今日绝不会在杜君实触碰她的瞬间,生出那样剧烈的应激反应。
她不是故意的。
可身体的记忆比理智来得更快、更猛烈。
可这…要如何解释呢?
这样的应激状态,是这一世的施洄不可能出现的。
也是如今的杜君实无法理解的。
那刚才...杜君实他,是不是生气了?
施洄犯了难,依照自己前世死后,跟在杜君实屁股后面,对他产生的那些还算深厚的了解来说,如今杜君实这般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甚至不愿与施洄对上眼神的模样,应当是有些生气,但是在拼命地忍耐中。
这下,施洄是越来越觉得不安。
她悄悄地抬起了眼,小心翼翼地再次打量起杜君实的脸色。
见他脸色虽已缓和不少,不再那般紧绷,但仍旧紧抿着唇角,沉默不语。
她心下更有些慌,却不知道该如何缓和如今这紧绷到粘稠的僵局,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想着想着,她心中甚至爬上几分没来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这下竟暗暗也对杜君实生出了几分怨怼之心——这人怎的这般小气?
本就是他与太子二人,话都不曾说清楚,便随意地安排了她的去处。
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两日的状态有多么紧绷,这再次突生的变故岂不是会让她心里更没底?
那她反应大些难道还不正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