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军眉头舒展:“这样更清晰了。分阶段推进,不贪多求快。”
“性格使然。”我半开玩笑,“求稳,务实。”
高军笑了:“跟您做事这几年,最大感受就是——您虽然年纪小,但做事有章法,每一步都踩得稳。有时甚至觉得您不像十几岁的人。”
我心里微动,面色如常:“可能从小喜欢规划。”
窗外传来街道喧闹声——小贩吆喝、自行车铃、孩子嬉笑。这些声音和会议室安静形成奇妙对比。
“晚上聚餐定在哪?”
“胡同口老北京菜馆,六点半。王工团队五人,加我们俩和小雨,八人一桌。”
“好。我回办公室处理邮件,六点出发。”
回办公室,没立刻开电脑,先走到窗前。三楼看出去,老北京胡同区瓦顶连绵,鸽子飞过划出弧线。更远处,在建高楼塔吊臂膀在夕阳下勾勒黑色剪影。
这个城市,这个时代,正处在奇特交界处。胡同飘着煤球炉烟味,但互联网已能收美国邮件;音像店放邓丽君磁带,但周杰伦唱法在年轻人中悄悄流行。
而我站在交界处,用重生者视角,在波澜壮阔时代里找自己位置,踩自己脚印。
音乐、商业、技术、艺术……这些看似不相关的领域,在我眼里连成一张网。我要做的不是成为任何一个领域的顶尖者,而是成为织网人——把点连成线,线织成面,最终形成系统,形成生态。
这想法宏大甚至狂妄。但重生不就是为了做前世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吗?
深吸气,坐回电脑前回复邮件。点击发送时,窗外天色已暗,城市灯火次第亮起,一片橘黄光海。
手机震动,高军短信:“田总,该出发了。我在楼下等您。”
关电脑起身,活动肩膀,拿外套下楼。
“小雨和王工他们先过去了。”高军迎上,“咱们走走,十分钟就到。”
北京黄昏色调独特——天空深蓝,西边残留一抹橙红。街灯刚亮,光线柔和。
“对了,”高军忽然说,“小雨下午问我您是什么星座。她说看您做事有条理,猜是处女座或金牛座。”
我笑了:“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姑娘信这些。我说让她自己问。”
菜馆门脸不大,挂红灯笼显眼。包间里,其他人已到齐,凉菜摆好。大家起身。
“都坐,别客气。今天就是吃饭放松,不谈工作。”
大家笑着坐下。小雨倒茶,偷偷瞄我。
菜很快上来。烤鸭、京酱肉丝、炸酱面、爆肚、炒肝……摆满一桌。王工要了啤酒,给大家倒上。
“来,”王工举杯,“第一杯,欢迎田总交流会凯旋归来!”
碰杯。啤酒泡沫在杯口荡漾,灯光下泛金黄光。
几杯酒下肚,气氛热闹。技术团队讲行业趣事,高军说音乐圈见闻。小雨最活跃,不断挑起话题。
“对了田总,”她忽然转向我,眼睛亮晶晶的,“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你说。”
“您是什么星座的呀?”
桌上人都看过来。
我笑了:“五月上旬生日。应该是金牛座。”
“哇!我就说!”小雨兴奋拍手,“金牛座!踏实、靠谱、有计划性,而且特别有耐心——这些特质在您身上特别明显!”
王工点头:“这倒是。田总虽然年轻,但做事确实稳。上次讨论‘伪无盘’方案,我们都觉得风险大,想劝您缓缓。但您不急不躁,先做技术验证再定方向。这种定力,很多中年人都没有。”
李锐推眼镜:“金牛座是不是还特别固执?认准的事就会坚持到底?”
“那叫有原则。”小雨纠正,“田总这是有主见。”
大家都笑了。
我举杯:“星座听听就好。重要的还是做事态度。来,敬大家——谢谢各位这段时间的辛苦。”
又是一轮碰杯。
聚餐到九点多。大家聊技术趋势、音乐潮流、北京房价、国际形势。我大多在听,偶尔插话。这种轻松氛围很好,让人暂时忘记压力。
散席时,夜空已黑。星星不多,但月亮很亮,悬在胡同屋檐上,像盏温柔的灯。
王工团队打车回,高军送小雨回家。我选择步行回招待所——二十分钟路程,正好醒酒理思绪。
夜晚胡同安静。偶尔自行车驶过,车铃叮当。住户窗户透出电视蓝光,隐约新闻联播重播结束音乐声。
我慢慢走着,脑子里回放今天一切——早晨音乐学院的紧张期待,交流会的专业点评与掌声,金院长办公室的谆谆教导,下午会议室的技术争论,晚上聚餐的轻松笑语……
这些画面交织,勾勒出我此刻生活状态——在艺术与商业、理想与现实、专业殿堂与市井烟火间来回穿梭,寻找平衡。
星火虽微,已在燃烧。
潮声虽远,已能听见。
而我要做的,就是守护这簇星火,聆听这阵潮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路还长。但今夜月光很好,照亮了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