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城安与安和初步议定暗网布局后,城安便终日沉浸于周密筹划之中,清弦如影随形,始终静守其侧。
然而这几日,清安殿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蒙和几乎天天到访,一来便围着清弦追问不休。
“你这剑法,到底师承何人?”他声如洪钟,目光炽热。
“除了剑,可还通晓其他兵器?”他越靠越近,毫不遮掩好奇。
“清弦兄长,能否借剑一观?”言语间尽是武人特有的坦荡与热烈。
城安正为人员布防烦心,耳边又时时绕着蒙和的喋喋不休,终在一日蹙紧眉头,侧首对清弦低语:“去,好好‘教教’他。”
清弦抬眼,恰撞上城安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顿时心领神会,躬身应道:“是。”
随即转向蒙和:“蒙和大人,请随我来。”
之后数日,蒙和果然未再出现。
城安只道清弦出手凌厉,已将他慑退,心下正觉清净。
直至那日,安和得空,想起城安曾提清弦“指点”蒙和之事,隐隐有些放心不下,便起身径往蒙和府邸。
才踏入院门,竟见清弦闲坐石凳之上,蒙和则于庭中专心练剑。清弦偶尔出声指点,蒙和竟听得极为认真,一招一式虽仍欠火候,却格外投入。二人之间的气氛,竟是意想不到的平和。
安和驻足静观片刻,清弦率先察觉,急忙起身行礼:“陛下。”
安和摆手示意不必,含笑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不待清弦回应,蒙和抢先答道:“回陛下,是臣请清弦指点剑法!他身法轻盈、剑招凌厉,实在令人钦佩!”
安和摇头轻笑,“果真是个武痴。”索性留下与他们一同研习剑招,直至申时才告辞离去。
离开蒙府,安和顺路去酒坊提了两瓶璃月白。
回到清安殿,城安仍伏首案前,专注得连她推门而入都未曾察觉。
安和悄悄命侍从备好几样小菜,自己则提酒走近,轻轻将酒瓶递至城安眼前。
“我有两壶好酒,只可惜独饮无趣,你说该如何?”
城安先是微怔,随即唇角轻扬,接过酒瓶笑道:“现在不愁了。”
用膳时,安和提起日间所见,城安也颇觉意外。“我本意是让清弦挫其锐气,谁知他反缠上学起剑来……”
安和轻笑:“蒙和心思纯直,不过痴武而已。既无恶意,便随他们去吧。”
而此时禁军统领府中,清弦正欲告辞,蒙和却一把将他拉住:“天都黑了,不如就宿在我这儿?”
清弦回首一笑,眼中掠过戏谑:“罢了。若某人再醉得烂软,紧抱着我不放,醒来又缠着我非要‘负责’,我可招架不住第二回。”
蒙和霎时面红耳赤,扑上前就要揍他:“清弦!不就那一次醉酒,你竟记到如今?”
清弦侧身闪开,笑声清朗,不由想起四日前安乐楼中的一幕——
那日城安离去后,清弦上前照看醉醺醺的蒙和,不料刚靠近,便被他整个人缠住,手臂紧紧箍着,怎样也掰不开。
清弦无奈,只得僵坐床边,候他力竭。
谁知蒙和醉后忽哭忽笑,精力之盛,令人叹服。
清弦实在疲于应付,索性躺倒——
刚一躺下,蒙和便自动调整姿势,将清弦如抱枕般搂住,一条腿还不安分地架上来。
清弦推了两下,他却已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动也不动。
清弦无计可施,只得在这般束缚中勉强合眼。
次日晨光初露,蒙和率先醒来。
只觉怀中抱了个温热潮润之物,迷迷糊糊伸手一摸,顿时惊醒——一见是清弦,当场愕然大呼:“你怎么在此?!不、我怎么在此?!”
清弦被吵醒,见他一副如遭雷击、恍若失身的模样,顿时睡意全消,存心逗他,慵懒应道:“嗯,就是你见的这样。”
说罢起身穿衣,从容作势欲去。
蒙和顿时想起城中男风传言,扯住他衣角冲口而出:“你都这样了,不该负责吗?”
清弦忽俯身逼近,低声轻笑:“负责?你懂得倒不少。”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蒙和这才知被戏弄,气得大叫:“你这混蛋!竟敢骗我!”
清弦却觉得他这般模样,着实有趣得紧。
自此,蒙和便日日缠着他要学剑。清弦推拒几回,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自那日后,蒙和习剑之兴愈浓,清弦往来禁军统领府也更频繁。
起初只是午后稍作指点,后来渐延至傍晚,偶尔甚至一同用过晚膳方才离去。
这日傍晚,清弦正指点蒙和“回风拂柳”的诀窍,忽见侍从引一人疾步进院。来人竟是安和身边的月白,神色匆匆地向清弦行礼:“清弦大人,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清弦微怔,安和鲜少如此急切召他。
他转头对蒙和道:“今日暂且到此。”
蒙和收剑入鞘,眉头紧蹙:“我同你一道去。”
“陛下只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