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常懿思忖着,未及想清楚,柳齐欢开口解释道:“我并非指真凶乃衙门中人,而是说对方此刻正混迹在府内。”
她目光环顾在场所有人。
常懿引起的那场混乱,这些衙役捕快几乎都参与了进去。
但据其冷眼观察,她在义庄听到的那两个声音,并没有出现在这群人之间。
“只需要对除在场之外的捕快衙役进行检查,谁身上有被指甲抓伤的伤痕,或者有燃烧的火油烟气的味道,就极有可能是犯案真凶!”
柳齐欢的手攥成拳,她虽嘴上言语坚定,实际上却也是在赌。
赌火烧义庄以及谋杀仵作的凶手,或许是同一个人,又或者是参与者之一。
反正只要查下来,起码能抓住其中一个,那么顺藤摸瓜下去,必定能查明真相。
“说的倒轻巧!帝京府上上下下有一二百号人,衙役八九十,捕快五十余。如此劳师动众,怕不是要查到大后天去,此法断不可行!”
卜世仁话里话外都是反对,根本指向就是一个,傅常懿不能放,真凶慢慢查。
傅常懿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你身为帝京知府,正四品的官,年年领着朝廷的俸禄,却连办这么点小事都推三阻四。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有窝藏包庇的嫌疑!”
他左手背在腰后,右手指着卜世仁咄咄逼问,竟有几分高位者的强势压迫感。
卜世仁听到“窝藏包庇”一词,后脊背不由得冒了层冷汗,忙用惊堂木重击桌面,掩盖自己的心虚:
“别以为没让你跪,就胆敢质疑本府的决断!你现在可还是个疑似嫌犯呐!”
柳齐欢还欲再说话,卜世仁急不可待道:“本官今日乏了,来人暂将傅常懿收押。择日再判,退堂!”
绿标令签抛出,没等落地,就被柳齐欢起身一把夺下来,抓在手中。
“大人,你身为百姓父母官,头顶‘明镜高悬’,可知一日不抓到真凶,就多留一日的祸患!近日帝京多少人死去,又有多少家破人亡?还请自查府衙,以正清名,为民除害!”
因为身后有百姓在看着,所以他们才能正大光明地对帝京府施压,逼对方找出那个人。
她深刻明白机会只有一次,决不能放过,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卜世仁等人的欺辱,甘心下跪,忍受笞刑。
绝不能白费。
傅常懿在旁默默听着她的一番慷慨陈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
明明人那么单薄瘦小,但身上却似乎怀有一种特别的力量,仿佛站在她身边,就会被这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所感染到。
只是……手段还不够狠。
卜世仁根本听不进柳齐欢说什么,直接下堂转身离开。
她要上前去阻止对方,反被两把佩刀挡住:“再不滚出去,就把你们统统下狱。”
“齐欢。”
柳齐欢愣了一下,这是头一回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
她奇怪地看了傅常懿一眼,却顾不上别的,只想去追知府。
“你还是太守规矩了。”
傅常懿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就见他伸手向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衙役们来绑,他这回学聪明了,当即后退数步,像个猴儿似的翻上判案桌台。
“喂!撒钱了!”
所有人不明就里地仰头看他,在柳齐欢无比震惊的眼光中,傅常懿将那包东西的收口绳子解开,掏出里面的东西。
他的手抡圆了向外一扬,数不清地闪烁着金光的物体,如天女散花似的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