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小工每月工资只有六百块出头,而且还发不满,开一半欠一半,只保证日常的基本生存需求。
在经历了下岗潮的人都很怕,怕动荡不安,怕前途未卜,宁愿守着厂子倒闭,都不愿意挪动下地方,这就是这个年代特有的执念。
这次的集会没在服装厂,而是附近的一个小学。陈年趁着放暑假的机会,借用下学生们的教室。
“喂喂喂……”
苏国强拿起话筒试了下音,“请大家百忙之中跑来一趟,我也是心有愧疚,虽然说是员工大会,但我会不讲太多……”
一般说不讲太多,接下来就要开始废话了,五百来号员工就顶着烈日在操场上站着,牙根都痒了。
赶紧发钱啊?谁爱听你废话。
不过苏国强说的真如他所说,十分简短,连新来的领导层都没介绍。
“所有人的工资单都已经整理好了,我会补发最近三个月所欠下的工资。剩下的也请大家先不要着急,我保证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会开足,再补上之前所欠下的工资。”
“接下来请大家填一张表格,都用不上二十分钟,但请大家一定要认真填,这关乎到个人的切身利益。大家填完表之后,就可以来这里领工资了……”
接下来下去了一批人开始点名,分成了二十人一组,领着往教学楼里走。
来的人手都是宏远公司的员工,陈年现在人手不够,只能先借用下。
“少爷,你考过试吧?”陈年随口问道。
“……”何安绍咬着牙沉默了两秒,然后瓮声瓮气地说了声:“嗯。”
虽然少爷是个听来风的词,但在陈年嘴里似乎变了味。
上次脑袋挨了一茶杯,之后的股权互换就没让他在跟进,伤口已经好了,但一条新长出来的粉红皮肤时刻提醒着他新仇旧恨。
什么少爷,在陈年眼里就是在KtV包厢里的陪酒服务员。看这小子油光水滑的模样,就对他就没啥好印象。
“那你当巡考官去,还愣着干嘛,倒是去啊。”陈年催促着。
陈年最烦忙工作时,后屁股领着个小跟班,如果是漂亮的女秘书还好,但这吊毛连端茶送水的工作都不干。
想要卧薪尝胆,最忌讳喜形于色。
但他是徐采枝的表哥,也是何莹华的亲侄子,既然让他跟过来锻炼,陈年也不好撵人走,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知道了。”
何安绍说完后,咬着牙根走进了教学楼。
等所有人落座后,每人都发了纸笔,到了现在还未辞退的工人整体素质都挺好,不至于连字都不会写。
“请不要讲话,互相讨论的人会做记录,下降考核指标。本次是不记名笔录,请大家放心填写。”
纸上的内容大都是讲述下工作中所出现的问题,还有关于管理层的评价和做过的好事或错事,其中就有原副厂长李志明。
这些人哪见过这种情况,对谁有抱怨都是私下里和好朋友谈,当面去谈论厂领导是件很忌讳的事,说不定就被穿小鞋了。
“放心写,你们当中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台上的人催促了一声,过来加班是件很不情愿的事,但有钱拿倒也可以接受。
法务部被何莹华拿走了,采购交给了徐宏远的员工。
陈年的人手不足,一切都需要重新组建,如果整个厂子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员工,他不就被架空了吗?
替人做嫁衣的事陈年是绝对不会干的,也要安排自己的嫡系。
所以只好先用这种笨方法,给苏国强挑一些可用的员工,等他熟悉后再去考核选拔。
陈年苏国强一派,徐宏远夫妻一派,还有前朝的遗老一派,小小的服装厂三分天下,只有陈年最为弱势。
但服装厂已经改制了,惯性使然,一把手还会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