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渡雪张了张口,从前亲密的称呼在嘴边绕了半晌,还是没说出口。他知道,有人在明知故问。
“就叫,千渡雪吧。”
抛开一切身份和情感,就只是千渡雪。
宋听澜微微一愣,恍惚了一瞬,面上有些尴尬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太恭敬?”
“不会,”千渡雪道,“聆泉阁讲究与天地为友,潇洒自然,身无羁绊。你的宗门里从来不谈师兄弟之前的恭敬礼仪,到了剑宗也一样,不必有太多礼数,叫‘千渡雪’就很好。”
“好吧,”宋听澜轻轻一笑,“听起来,你倒是比我这个聆泉阁的弟子更清楚聆泉阁。”
千渡雪道:“只是之前在外游学时意外经过,了解了一些。”
“哦,”宋听澜饶有兴致似的抬高了语调,“你是什么时候经过的?我倒是从未见过你。”
千渡雪深深地看着他,一眼望进眼底,却看不清楚。
他看到了什么,便说什么:“我无法看清你,宋听澜。”
“师……”
一会儿的功夫,宋听澜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张口又想叫“师兄”,在发觉千渡雪眼神中的一丝嗔怨之后,心下一喜,这才改口道:“千渡雪。”
片刻的安静过后,宋听澜看着他,有些不乐意地努了努嘴,“我这么喊了,也没见你高兴,千师兄莫不是在框我吧?”
“千渡雪,你看不清我,是因为你哭了。”
千渡雪一怔,眼泪成形,泪珠滚着落下来,被宋听澜接在掌心里,揉了两下,消散不见了,“还是不哭比较好。”
千渡雪却因为这句话,眼前愈发模糊了。
宋听澜递上去一块帕子,“我们今日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哭个不停,若是传出去了,怕是有损你第一剑修的威风。”
千渡雪接过帕子,但没有用来擦泪,而是往怀里一藏,直接用衣袖抹了两下眼睛,压下喉间反复涌上来的情绪,一开口,仍是沙哑的声音:“听澜。”
“铮——”
耳边炸开一阵嗡鸣。
宋听澜眼见着千渡雪手边聚起一团白色流光,光芒之中慢慢显露出一把带着寒意的剑。
宋听澜垂眸道:“你的剑被你唤出来了。”他顿了顿,又问道:“你的剑,叫——听澜?倒是和我的名字一样,挺巧。”
千渡雪握着剑柄,将听澜剑从白光里拔出来,往宋听澜面前一递。
冰冷锋利的剑光在二人中间一闪,仿若真的斩断了什么东西。
宋听澜被他这一下吓得,撑着床榻往后挪了挪身子,声音微微一紧,“你这是做什么,是要将本命剑送我……不可能,还是说……你要杀我?”
千渡雪道:“我不会。”
宋听澜不信,但也不觉得千渡雪会在此时此刻对自己对手,于是大着胆子,将他的手和一把剑都推了回去,“若真是将这剑送我,我也不要,受不起,你我初次相见,不应该接受这么重的……”
千渡雪听不得这种话,打断了他,“你为什么不问我,这把剑为什么叫听澜。”
“不重要,”宋听澜说,“能和剑宗第一的剑有一样的名字,是我的运气,兴许是有缘分吧。”
千渡雪的眼眶早被一层泪水洗刷成了鲜红色,如今这一句接一句的剜心的话,眼底的血丝一条条爬上来,瞧着吓人,好似再过一会儿,流下来的就不是泪,而是血水了。
宋听澜忍不住挪开了视线,在床榻上缩起身子。
千渡雪见此,站起身,又将薄被盖在宋听澜身上。
他俯身的时候,两双眼睛靠得极近,都是水润清亮的,让人觉得无论谁一开口,说的都是真话。
宋听澜抿了抿唇角,说道:“千师兄……”
“千渡雪。”
千渡雪纠正道。
“好吧,”宋听澜压下眼睫,眸珠一转,“千渡雪,你有些吓到我了。”
“抱歉。”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