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什么让你恍神了?有仇?还是折磨?”秦书一边说着,一边又端了茶盏过来,递到宋听澜嘴边,“快别想那些莫须有的事了,我都是随口一说的。这杯茶已经让它们吹凉了,你喝完就不许再叫‘千师兄’了哦。”
宋听澜垂眸,瞧着杯中泛着一点儿波澜的茶水,没动。
秦书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倔,倔起来还和千渡雪一样一样的,都只是沉默,也不拒绝。
偏这种最让人厌烦了。
奈何秦书修为低,打不过这种人,嘴上也说不过。
只能快些解决事情了。
秦书一咬牙,掰着宋听澜的下巴硬生生往他嘴里送了一口茶,动作熟练快速的,仿佛提前练习过。
“唔!咳!咳咳咳!”
宋听澜“哗啦”把茶杯往外一推,侧头咳嗽了好几声,眼睛都咳得有些泛红发烫了。
秦书被泼了一袖子的茶水,反倒笑了,随手拂了两下袖子,“好了,你我说好的,不许再叫错称呼了。”
宋听澜的胸膛慢慢平和下来,要瞪不瞪地看了秦书一眼,缓缓道:“我原以为你是个书生。”
“书生”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忽地“嗯?”了一声,热切等待下文。
只听宋听澜继续道:“没想到也是个不讲理的。”
“我哪里不讲理了?”秦书两边眉毛对称着撇下来,有些委屈。
秦书离家早,是被碧水峰的大长老从人间的硝烟废墟中捡回来的,入剑宗修炼的时候也早,虽然一直未练出什么结果,但他从几岁开始修炼,容颜便长久地徘徊在那个年岁,直到一身灵力散尽,才能如凡人一般入土成灰。
宋听澜心想:他这些年的修炼,大抵只是让他的气韵在表面上沉了下来——只是表面上。
瞧着稍稍这么一撇眉毛,一委屈,便溢出了稚气。
“方才那些——”宋听澜指了指他被打湿的衣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都很不讲理。”
“未曾不讲理,”秦书坚持道,“是你先答应了大师兄,我只不过是让你遵守自己说过的话。”
宋听澜:“我那是,先答应下来。”
“……”秦书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秦书:“这不行!修炼之人言出必行,怎能胡乱答应呢!”
宋听澜淡淡地说:“这世上言出必行的人其实不多,没必要再多我一个。”
秦书:“……”
到底谁才是不讲理的那一个?
秦书忽然觉着,宋听澜这人就像一面镜子,别人待他如何,他便待别人如何。
这样也好,总不会因为错付了情意而伤心。
双眉深深皱起,又舒展开。
宋听澜瞧着秦书一副纠结的样子,心想:他的拒绝竟然这般叫人为难吗?
他如何称呼千渡雪,是想让千渡雪不悦。
怎么还有人这么在意千渡雪的心情?
宋听澜挤了挤嘴角,咕囔道:“罢了,我就叫他‘千渡雪’吧。”
直呼姓名,也不显得亲呢,叫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从前有个人叫了太多次“千渡雪”,宋听澜如今想起来,心里生出了一点儿厌恶。
“你想明白了就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秦书的眉心舒展成一块熨烫好的皮,他欣慰地笑了笑,想在宋听澜肩膀上拍两下,手都抬起来了,将要落下时想起了自己是摇光殿的人,今日的工作是代表剑宗接待前来参加升仙大会的别派弟子,还是要稳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