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垂下眸子,微笑道:“一母同胞的兄弟才有机会格杀勿论,便是再偏心,也不能如此罢。”
她很少笑,一笑便是极惑人,明明是一张极清丽柔婉一张脸,却叫人看得出无尽的冷意。皇帝就是再恨这个女人,也不由得晃了心神。
如此将腌臜事挑到明面上,并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为。
连知雨都被惊得抬起了头。
皇后倒比昨日多了两分气性,微笑着附和:“是呢,不是枕边人也挨不到窝心脚。”
此话一出,知雨心下虽也明了,但也不得不偏了头瞧皇后。这一个个都疯了不成?连表面上的和睦都维持不下去了?
太后脸色也不大好看,之前也只是听说,皇后在凤仪宫大闹,并未有人闹到她跟前过。
自做了这个太后,她还从未被人在人前这样挑过脸色。
还是她方才给了好脸的青萝,这一无声的巴掌不可谓不重。
“他不愿意留在京城,你们都听不懂吗?皇帝陛下,他对你的皇帝之位,没有兴趣。”青萝微微摇头,一副风光霁月的做派,并不觉得这样的话戳人心窝子,“你若是真疑心这样重,也不必这样惺惺作态苦留我们。”
不仅是太后,皇帝也给骂了。
“王妃娘娘,你疯了不成?!怎可如此议论上位?”
太后身边的姑姑见状,忙呵斥她。
皇后亦笑道:“他们做得,我们如何说不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是不是呀,明妃?”
其实这事与知雨无干,她绷着脸正在降低存在感,试图不被人发现,结果就被皇后点名上了。
只见几人皆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一时飘忽。
她能说皇后娘娘说得对么?虽然她心里也这样想,但她到底是偷摸着将国公夫人送到凤仪宫的,并未过明路,而后种种也都隐瞒。
辛家一家都系在皇帝手上,包括站在皇帝身后的辛白川。
她觑她哥哥一眼,只见他好似见不到其他人似的,痴痴地望着青萝,生怕他人不晓得他们有这段隐秘之事一般。
可恨皇后也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不知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非要将她扯到台前,她不介意当个傻子。
知雨眼观鼻鼻观心,只做自己是个聋子兼哑巴。
皇帝与太后并不会因为知雨的识趣就放过她的,她还需要当他们喉舌,替他们说话。知雨哪怕是依附皇室尊严生活的现状,也不愿意做那样多违心的事。
皇后见知雨不理,也并未生气,她不过是无差别攻击一番。毕竟昨晚皇帝与太后连夜来国公府上告罪,就是为了国公府,也得咽下一口气,再去做那个恩爱帝后。
可到底是杀身之仇,嘴上咽下了,可心里没咽下。
终究人是不能与自己作对,不然会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譬如现今出尔反尔地又为难起皇帝,撕破了作为皇后的温和表皮。
“哎呀!臣妾好似说错话了呢。”皇后装模作样地捂住嘴,脸上半分悔意都没有,“臣妾不该这样戳陛下的痛处。只是这大病一场,许是病还没好全吧。”
若是江贵妃在此,必定是要嘲讽一句,皇后娘娘怕不是脑子都被烧坏了,敢如此对陛下说话。
也不怪皇帝如此偏疼江家姐妹,也只有她们二人,真若攀附着皇帝的菟丝花一样,敬重皇帝,将他当一个皇帝。
可惜她们二人皆被禁足不得出,皇帝也不过绷着脸,只盼着此事揭过。
“皇后说笑了。”
太后想打圆场,连追究青萝的心都没有了,却没有对青萝的话放心上,也不想回应青萝他们想要离去的话。
毕竟她还想维持着虚假的天家和睦,不可能将此时挑明的。
场子又冷了下去。
偏青萝也学会了青宛的不依不饶,就刨根问底一个结果:“太后娘娘,晋王殿下与臣妾不愿在京城久留,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让我们回景城。”
太后斜了青萝一眼,只觉得她不会看人眼色,目光投向赵谨之处,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青萝,仿佛她说的话便是天,该奉为圭臬一般。
这莫非是个妖精?
太后心下一凛,她总觉得柳氏古怪,但却说不出古怪之处。她好像从未经历过人世间的疾苦一般,也不像是侯府主母教养出来的人。
她见过辛瑜,除了休妻此事做得过格以外,见上位者不卑不亢,被冷待也处之淡然,不是没有心计,怎生教养出一个这样不会看人眼色的侄女?
皇帝故作不知,她亦不能开口说话。
原本他们就不同意赵谨离京,如今回来了,哪有放他们再走的道理?
“青萝此言差矣,哀家是谨儿的生母,皇帝也是谨儿的同胞兄弟,有我们在,必不叫他再受委屈。”
“你这话也太过了,哪有这样严重?谨儿与你如今不都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