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陆地并不是他熟悉的红色陆地,而是绿色的,就好像踩在一块凝结为实质的雾气上。
他跺了跺脚,两种地面的触感差不多,蹲下用手戳戳,抓抓,按按,就差没舔舔了,一番操作后,并没发现区别。
“小子,你不该来这里的。”苍老之声从不远处响起。
陈常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发现有个脑袋长在地上——是真的生长在地上,它的脖子与大地相连。
那个脑袋看起来像是个人,皮肤光滑如同新生儿般,通体透明可见内部结构,见到陈常安,重复道:“小子,你不该来这里的。”
陈常安很好奇,他想道:这脑袋和大地相连,难道也是软的?
于是保持着安全距离,隔空伸长拐棍,轻敲了下那个脑袋,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不该来。”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气死老头我了!”那脑袋前后挪动,似乎想从地里出来。
陈常安心想:真是软的,世界真奇妙。
他看见对方头中本应是大脑的位置,被一团绿色水藻取代,并且随着他情绪的变换而伸出线团似的触角,随着他的呼吸一张一缩。
“你是人吗?”
那脑袋愣了一下,骂道:“说谁不是人呢!你们全家都不是人!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过!”
“那你是什么人?”
那脑袋神气道:“哼!你可给我听好了,我们可是创新的产物,是异类与平民都难以企及的存在——”
话音戛然而止,那充满傲气的脑袋被一柄短刀贯穿,绿色粘液从伤口处淌出来,像个爆汁的水果。
陈常安抬起头,对方身形被绿雾遮住,只能隐约看出黑色的轮廓,而身穿黑色制服的只有一种人,他果断架起战斗姿态。
对面那人也看不清陈常安的模样,他的语气上扬,不屑道:“何必听这怪物废话呢?外来者和异类的结合体,还混杂这些许平民的基因,真是疯狂的创造。”
陈常安不清楚为什么对方没认出自己,两人的距离不算远,刚好能看见对方,却难以看清对方,但有个变量——制服,制服的神奇功能是他所不了解的。
“要率先下手吗?”他自问道。
对方越走越近,终于两人互相看清楚了对方的面部。
陈常安圆瞪着眼睛,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问道:“你没事吧?”
对方胸腔轰鸣而响,骄傲回答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队长!”
“你真没感觉吗?”陈常安后退了两步。
面前这人。
没有头。
他用自己的胸腔共鸣发声,用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探听前路,但也多亏如此,他看不出陈常安的身份,黑色制服已经失去了作用。
“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缺了点什么?”
无头黑衣惑道:“缺了点什么?这么说来,自打我降落到这里之后,就再没见到我的队员们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陈常安引导式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这里,又遭遇了什么吗?”
“我们从空中下冲,但长老区解体的冲击波导致我们没能成功降落在地面,而是掉在了心核中,雾气越来越浓,之后雾气中出现了一队全部都是黑衣的队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听都听不见了,他胸腔不再滚烫,停止共鸣,他无声地伸出手,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身体上方,接着浑身剧烈地发抖,整具身体像是忽然失去了灵魂,断线风筝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成了具尸体。
“傻瓜,傻瓜,没了脑袋也不知道,栽倒在地睡大觉,哈哈哈哈哈!”地上的脑袋嘲讽地唱起歌,他根本没死,只是向悄悄地看着这场闹剧。
陈常安的心里忽然出现浓浓地不安,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尝试性地碰了碰自己应该还存在的脑袋,触感结实,还有股滑腻的感觉——那是他出的汗。
“还在,还在。”他庆幸道。
他有种猜想,地上的脑袋和无头的尸体,他用拐棍对准地上的脑袋,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脑袋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他头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摇晃而泼洒出一地绿汁。
“连创造我们的长老们都做不到杀死我们,你这家伙口气真大。”
陈常安琢磨道:“长老,创造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