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卿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仲。”
沈瑶卿一脚踢开了他的手,她双腿发软,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栽倒在地。
她的一系列反应让沈却很是满意,很是畅快!
“明。”沈却说出第三个字。
声音在石壁上碰撞折返,荡出回音,久久不息。
“你撒谎!”沈瑶卿不是不信,但本能反应让她反驳,但她的反驳是那样毫无底气,那样苍白无力。
沈却不信。
她自己也不信。
沈却背靠在冰凉尖锐的石壁上,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黏腻感,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囚牢里的景象在他的眼里扭曲成斑驳的色块,在就在这片混沌之中,借着微明烛火,他看到了比自己还要痛苦的沈瑶卿。
可他还要选择继续攻心:“你母亲的牌位不在祠堂,沈家不认她!”
“你母亲死的那样惨,死不瞑目,死之后还要成为孤魂野鬼,日日飘荡在荒郊野外,永无安宁!”
沈瑶卿扶着石壁,胸口一阵一阵开始抽疼:“你闭嘴,你闭嘴!”
她的额角渗出冷汗,染湿了鬓发。
沈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忍住胃里翻江倒海涌出的阵阵恶心,继续声嘶力竭道:“你以为你的父亲高风亮节,我才是那个卑劣小人,你错了,比起你的父亲,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杀妻弃子,禽兽不如!”
“虚与委蛇,小人嘴脸!”
“你难道不想杀了他为你母亲报仇吗?”沈却眼神泛起火光,叩问着沈瑶卿的心。
虽说血脉相连,沈却恨极了沈仲明,自己从小受尽母亲宠爱,母亲告诉他,他才是沈家的希望,是列祖列宗的荣耀,可这份宠爱却让自己行差踏错,步入深渊!
沈仲明一介书生,怎么就有这样的好运气,先娶到了京城久负盛名的才女柳知夏,而后又攀上高枝,得了谭相的赏识,一个先前有过妻子的人竟能再娶谭府千金,他到底沾上了哪门子狗屎运!
沈却嫉妒他,甚至觉得他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偷走了自己的气运。
沈仲明他青云直上后,对自己不管不顾,恨不得与自己撇清关系,妥妥一个拜高踩低的势利眼,沈却更加厌恶他!
善恶到头终有报,沈瑶卿来了,终于有人能收拾她了!
“沈瑶卿,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沈却的嘴角扯开一道诡异的弧度,随后,他笑了起来,血腥味涌上,但他没有停止,反而越笑越响,变成一种嘶哑而癫狂的笑声,笑时,胸口起伏,伴随着强烈的阵痛。
他咳着血,笑出了泪,突然,最后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提不上来。沈却毙命了。
笑声又逐渐被死寂吞没了。
无尽的黑暗。
黏腻的潮湿。
耳边传来清晰的流水“滴答”声。
沈瑶卿平复了呼吸,蹲下身子端起地上的烛台,白烛烧了一半多,残烛淌泪。
她拖着疲乏的身子,借着这微弱的冷光,探寻着前方的路,手扶着石壁,手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
她素爱整洁,但此刻她心力交瘁,无心顾忌这些。
她甚至安慰自己沈却是因为憎恶他的父亲所以在撒谎,他在挑拨离间,他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
但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她麻木地走着,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终于前方越来越亮,就快到出口了,丁砚之举着灯在出口等她。
他看见沈瑶卿失魂落魄的模样,快步上前,问道:“沈姑娘,你没事吧。”
丁砚之对这些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也不知沈瑶卿方才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出来时脸色发白,无精打采:“沈却死了?”
沈瑶卿不想说话,虚弱地点点头。
丁砚之见状,给她戴上幕篱,遮掩她的狼狈,赶紧将她从密道中带了出去,她现在的样子最好不要被别人看见,就这样二人绕过了醉仙楼出来。
外面雨没有停,小雨淋淋漓漓,街上空无一人:“我就送姑娘到这了。”
“多谢丁老板了。”沈瑶卿向丁砚之道谢。
丁砚之道:“无需言谢,你付钱,我办事,生意上的往来罢了,我该做的。”
沈瑶卿笑了笑,随后问道:“丁老板,盛京可有比较灵的寺庙?”
毕竟刚死了一个人,丁砚之以为她是心中害怕,要去佛祖面前忏悔,洗清罪孽,说道:“长庚山上有一座法兰寺,听闻有求必应,姑娘可以去看看。”
“知道了,多谢丁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