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佘欲心里想，这样她会恨死他的，谁愿意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结下杀父之仇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佘欲提起酒壶向言舟做了个敬酒的动作，“在很久以前，你应该还没出生的时候，上一任老妖王打算退位，于是颁布诏令召集妖界有实力的大妖们参加竞选。”

“来参加竞选的妖怪中，有两个妖怪倍受瞩目，其中一只是实力强劲的蝮蛇妖，据说他比老妖王全盛时期还要强大，是妖王竞选中最为强劲的对手，甚至有人传言，老妖王早就暗中属意要把王位传给他了，其他大妖只不过是走形式来陪跑的；”

“另一只是赤狐妖，他受到关注并不是由于傲人的实力，恰恰相反，他的实力于报名的妖怪中是最为弱小的，赤狐妖细胳膊细腿的，大家都说人蛇妖轻飘飘一拳过去，他就会倒地不起。

“令他受到如此广泛关注的，是他那惊为天人的美貌。”

“狐族善惑，修为却是妖族中最低的，哪怕那只赤狐妖在狐族中修为已经算是最顶尖的了，但在群英荟萃的妖王竞选中显然还不够看，因此大家只以为他是来凑热闹的，在一众不修边幅的野蛮妖怪中，有一只美貌狐妖，也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可是最终赢得竞选的却是那只赤狐妖。”佘欲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喝尽，又让店家灌满：“你猜是因为什么？”

“哈，一般会让人猜的问题，答案从来不走寻常路，我猜是那赤狐妖魅术了得，迷惑了妖王，让妖王直接把位置给他了，怎么样，我猜对没？”

佘欲摇了摇头，接过店家还回来的酒壶，接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魅术已经无法发挥作用。”

“就在老妖王打算颁布结果的那天，赤狐妖偶然间获得了来自上古神兽九尾狐的妖力传承。”

“你知道上古神兽是什么概念吗？参加妖族竞选的大妖，多多少少都会自吹自擂的将自己往上古神兽后代上靠，连那只蝮蛇妖也曾吹过自己祖上是神龙，可是真要说起来，如今的妖族哪个祖上不是神兽呢？”

“可若是直接获得了神兽传承，就大不一样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强大妖力，就算一只妖怪从前如何废物，接受了神兽传承，也会瞬间变成一只强大到一挥手就使半个妖界地震的大妖，或者说，毋庸置疑的妖王。”

“这么说你亲眼见过？那只狐妖就是赤狐王吧，难道你就是和他竞争的蝮蛇妖？竞争失败后被赤狐王排挤沦落成他女儿的奴仆。可是你看起来妖龄没那么老吧，我以为你就比我大那么，两三百年？”

“那只蝮蛇妖是我父亲，但赤狐王接受传承时，我也在现场。我亲眼看见他从一只纤细无骨，走在路上都可能被风吹走的小妖，在一瞬间的颤抖之后，妖力暴涨，连带着整个肉身都跟着重塑，最终变成如今这模样。”

“啊，如今是什么样啊，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赤狐王现在的样子呢。”

佘欲放下酒壶，宽大的袖子一挥，酒馆中央就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赤红色幻影。

幻影中的人一头红发已经有些褪色，额头和眼角布满皱纹，但他那双猩红的眼瞳，却如荆棘丛的尖刺，一旦对上他的视线，就会有一种被狠狠刺中的幻痛。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众生，只因他有着绝对碾压的实力。

“哐当”

前来送酒的小厮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壶美酒随着陶罐的四分五裂，尽数泼到了佘欲的黑色长袍下摆上，泅开一大团湿痕。

小厮诚惶诚恐，嘴里哆哆嗦嗦冒出一连串赔罪的话语。

言舟大笑几声，也随手一挥，原本一片狼藉的地面眨眼间恢复原样，那装酒的陶罐正完好无损的被言舟提在手里，清冽的酒水注入大碗中。

客人谈笑如常。

小厮连忙道了几声谢，端着酒盘踉踉跄跄离开了包间。

“确实很有威严，难怪让老妖王临时变卦了。”

2

那天，原本以为是花瓶的赤狐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了妖王，而传闻早就被老妖王属意蝮蛇妖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跌落神坛的蝮蛇妖，连回到自己的生活了上千年的乌首山，也要被族人明里暗里的刻薄嘲讽。可他又能去哪儿呢？这偌大的妖界，还有哪里容得下他。

他只能带着他的儿子蜷缩到乌首山的山脚下一处狭窄阴暗的小石洞里，整日去人间喝酒买醉，嘴里喃喃着模糊不清的胡言乱语。

只有他知道，他父亲说的是：“杀了赤狐王，夺走九尾狐传承。”。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恐怕就是被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但谁又会去注意一个酒鬼说的是什么呢？

那一句句酒醉时的怒吼，一声声怨恨和不甘，还有酒醒后长长的叹息，全都只有他一人倾听。

3

可是有一天，他的父亲好像一夕之间振作了起来，恢复了妖族竞选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是佘欲成为公主殿下的奴仆后不久，第一次获得批准，回到家中看到的父亲。

父亲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元宵，据他的母亲说，这是人族每到正月十五就要吃的东西，寓意团团圆圆，因为没有钱买芝麻，父亲用乌首山顶的蛇心草籽替代了，味道怪怪的，但是佘欲还是吃完了。

待他吃完，父亲将他拉到油灯下，语重心长地说：“玉儿，我找到办法了，你只要努力让赤狐王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