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别骂生子!你们知道他为啥要走吗?知道他为啥说出这种混账话吗?!”
他指着院子外,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和悲凉。
“就因为那些白眼狼!咱们把他们当乡亲,掏心掏肺地想带他们赚钱,他们把咱们当什么?当傻子!当冤大头!”
刘文强越说越激动,把这几天听到的闲言碎语全都倒了出来。
“他们说,他朱立生算个屁,没村里那块地他能发财?就该让他把钱全吐出来,每家分一百万!”
“他们说,看他爹朱全才那牛气的样子,一个臭养鱼的,现在走路都横着走了,呸!”
“他们说,生子心都黑透了,招那几个女大学生,一个月就给两三千,糟蹋人!”
“他们还在背后咒咱们,说鱼塘迟早被国家收走,让我们一家子等着去蹲大牢!”
一句句恶毒的言语扎在院里每个人的心上大姑愣住了,二姑低头抹起了眼泪,朱全才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生子心里都清楚,他是不想让我们再受这种窝囊气!这个地方的人心,已经烂了!喂不熟了!”
刘文强吼完,颓然地蹲了下去,抱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院子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许久,朱立生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准备去羊城发展,重新开始。”
他看向众人:“我留一个亿。拿出五千万,给喜儿、小毛、大壮分了。
剩下的五个亿,愿意跟我走的,以后咱们一起干,有福同享。
不愿意走的,按人头分了这笔钱,回家过安稳日子,我绝无二话。”
“我……我跟你走!”朱大壮抹了把脸,瓮声瓮气地第一个喊道,“兄弟,老子这辈子就认你!”
“妈蛋的,算我一个!去羊城,老子还没去过大城市呢!”朱小毛也跟着叫嚷。
刘喜儿走到朱立生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生子,二姑跟你去!”二姑朱全秀抬起头,红着眼睛说。
二姑父江永年憨厚地附和:“我听你二姑的。”
小舅刘文强站起身,走到朱立生面前:“你小舅我早就想出去闯了!走!咱兄弟一起去闯他个天翻地覆……”
但是这次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每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去到一个陌生环境的不安中。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大姑朱全香身上。
她想到自己儿子田娃,已经是镇里干部,不可能走。
再看看身边沉默迟疑的自己男人田志成;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被父亲搀扶着、身形佝偻的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已经快八十了,这一走,山高路远……
朱全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她猛地一咬牙,拉住丈夫的手,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走!我跟你去!妈在哪,我们就在哪!你田娃哥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老太太听着儿女们的话,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她用尽力气,用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
“走!都跟生子走!咱们家人……不能让人看扁喽!不能受这气。”
这一刻,院子里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化作了一股拧成绳的劲。
就在这时,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进来,显得格外刺耳。
“嘿呦,都在呢?这是开家庭会议啊?这么热闹!我没有来晚吧?”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大舅刘文辉,那个在县城做水产生意、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亲戚的“笑面虎”。
此刻正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提着几样包装精美的保健品,笑嘻嘻走了进来。
他那张笑嘻嘻的脸,在夕阳的余晖下,虚伪得让人不适,让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