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巨大的,后面带着白色水箱的东风卡车,沿着狭窄的土路,缓缓开了过来。
朱立生提前打电话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水裤的司机跳了下来,扯着嗓子喊:“谁是朱立生老板?我来拉鱼了!”
“老板”两个字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浑身湿透,正指挥着众人抬鱼的年轻人身上。
朱立生抹了把脸上的水,平静地应了一声。
“这里,是我。”
这一刻,所有亲戚,大姑,二姑,小舅,他们的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与有荣焉!自豪!
能把鱼养这么大的,整个河湾村找不出第二家。
村长朱大海家。
“村长!村长!”一个年轻人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
朱大海正端着一碗稀饭,慢悠悠地喝着。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他眼皮都没抬。
“不……不是!是朱立生那小子!”
来人喘着粗气!
“他家的鱼塘,起鱼了!全……全都是几十斤的大鱼!鱼车都开到村里了!”
朱大海夹咸菜的筷子,在空中顿了一下。
他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鱼塘的方向。
隐约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鼎沸人声。
“呵。”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走了狗屎运的穷憨憨罢了,能卖几个钱,迟早搭进去。”
说完,他低下头,继续喝他的稀饭,只是那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鱼塘边。
又上了十来个相熟村民的帮忙,装鱼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一桶,两桶,三桶……巨大的鱼被一条条抬上鱼车的磅秤。
“草鱼,五条!”
“一百九十五斤!”
“花鲢,六条!”
“二百零三斤!”
“甲鱼……我的天!一只!二十八斤!”
司机王伟每报一个数,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朱立生的大姑在一旁用笔记着,听着这些数字,脸上笑开了花。
朱全才站在磅秤边,他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看着那一串串代表着钱的数字。
他那常年弯着的腰,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地挺直了。
他像是要把这辈子没直起来的腰,在今天,一次给直回来。
很快,这一网捞上来的鱼,这才装了三分之一。
司机王伟估摸着磅秤上的数,眼瞅着就奔着五千斤去了!
整个水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连个缝都快没了!
王伟看着水箱里挤作一团翻滚的巨物,激动得直搓手,两眼放光,眼珠子乱转。
他快步走到朱立生身边,压低了声音,态度亲热又带着一丝讨好:“嘿嘿,那个......朱老板,”
他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哥们儿我叫王伟,跑了十几年车,没见过这么顶的货!
刚才我自己偷偷称了一条鲫鱼,你猜多重?妈耶,快四斤了!逆天了!”
全身湿透,一脸泥污的朱立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只是嘿嘿傻笑,不说话。
王伟看他这样,以为他不懂行情,赶紧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耳朵道:“兄弟,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