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人群里开始有了小范围的议论。
“这都一个小时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是,那漂跟焊在水里似的。”
“我看悬,八成是老板吹牛逼。”
朱立生躺在椅子上,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没人知道他眼珠子正在底下疯狂乱转,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日头渐渐升高,塘边的空气都燥热起来。
围观的群众也开始骚动,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嗡嗡的,像一群苍蝇。
“朱老板,你这料不行啊!”
“连个小杂鱼都不闹,还钓巨物?”
就连李老头抽竿的频率,也明显降了下来,脸拉得老长。
躺椅上的朱立生依旧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
墨镜下的他,额头已经见了汗,脑子里乱糟糟的。
开始盘算着万一赌局输了,这十万块钱怎么给才不丢人,鱼塘的名声又该怎么挽回。
下午三点四十。
五个小时过去了。
整个钓场已经彻底变成了菜市场,人声鼎沸。
“我看就是个骗子!为了卖他那破饵料,什么都敢吹!”
“可不是嘛,还百斤巨物,怎么连个三十斤的也没见,是不是真没鱼了?”
“李大爷,别钓了,咱认栽吧,跟这种人置什么气!”
咒骂声、嘲讽声,毫不掩饰地钻进朱立生的耳朵里。
李老头也彻底没了耐心,撇着嘴,狠狠地挂上一坨饵料,泄愤似的再次抛竿。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一两分钟一竿,变成了现在十分钟才懒洋洋地抽一竿。
要不是为了那十万块的赌注,他早就骂娘走人了。
朱立生终于躺不住了,他猛地坐起身,走到李老头身旁,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水面。
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倒像是感应到了水下有动静,即将上大鱼的前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已经慌得一批。
还剩最后两个半小时,要是再没动静,他今天就得把脸丢在朱家湾,成为十里八乡最大的笑话。
时间就像个无情的婊子,又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现场的嘲讽已经到达了顶点。
“朱老板,十万块准备好了没啊?我这有麻袋,要不要借你装钱?”
“哈哈哈哈,我看朱老板等下得哭出来。”
李老头也不抽竿了,直接把竿子往旁边一放,跟围上来的几个老钓友夹枪带棒地闲聊起来,时不时还瞟朱立生一眼,满脸的讥讽。
朱立生站在那,孤零零的一个人,像个天煞孤星,承受着所有人的白眼和嘲笑。
奇怪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他那颗慌乱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输就输吧,十万块钱,他还给得起。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水面上那个死鱼一般的浮漂。
某一刻,当众人的冷嘲热讽到达了顶点时,朱立生的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了。
忽然……
那根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浮漂,轻轻地,往下顿了一下。
幅度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场几百号人,没一个注意到的。
但朱立生的脑子,却在这一瞬间“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是不是真的鱼口,只是凭着一股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暴喝:
“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