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里死气沉沉。
只有心电监护仪那根绿线,不厌其烦地画着折线。
“滴——”
“滴——”
病床上,黄超眼皮动了动。
那是两片干枯的树叶,费劲地向上卷起。
灯光刺眼。
嗓子眼里像是塞了一团着火的棉花,每一次呼吸,肺叶子都像是在被砂纸打磨。
疼。
真他妈疼。
护士过来扯掉了呼吸管,换上了面罩。
氧气涌入,脑子里的浑水开始沉淀。
那张报纸上的画面,比手术刀割在身上还疼。
自家闺女,穿着露半个背的裙子,张开双臂拦在那姓朱的小子面前。
像条狗。
更像个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的傻子。
周围那帮人笑得那叫一个欢,嘴脸比这医院的白墙还让人恶心。
而那个乡下泥腿子朱立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晃着酒杯,一脸的理所应当。
“咳……咳咳!”
黄超胸膛剧烈起伏,那几根肋骨像是要断了插进心脏里。
不是因为病,是气。
这是把他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踩,踩完了还要吐口痰。
他在羊城混了三十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屎?
输了。
彻底输了。
钱没了,人跑了,现在连唯一的闺女都让人给忽悠瘸了。
既然讲规矩玩不过你。
那就掀桌子。
大家都别活。
“咔哒。”
门被推开。
黄乐瑶提着保温桶走进来,脚下轻得像只猫。
这丫头没化妆,脸白得像纸,眼皮肿得透亮。
一看清床上睁着眼的人,她手一哆嗦,那保温桶“哐”一下磕在床头柜上。
“爸!”
黄乐瑶扑通一声跪在床边,两只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您醒了?哪难受?我去喊大夫!”
她刚要起身按铃。
一只枯枝似的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指甲掐进肉里,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黄超盯着女儿。
那张脸上的妆哭花了,还没洗干净,透着股子狼狈。
那一肚子的脏话、怒火,滚到舌尖,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不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