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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扎约说,那你叫阿布吧。 > 第 2 章

第 2 章(1 / 1)

 开春后,雪化得快,山路上的泥冻得白天软、夜里硬,踩上去咯吱响。小航的胶鞋早就破了底,鞋底磨得薄如纸,走在泥路上,冷泥往鞋缝里钻,冻得他脚趾头蜷缩成一团,像攥紧的小拳头。

大伯母每天早上都站在门口催:“放学别贪玩,去山上捡柴,捡不够一捆就别吃饭。” 她说这话时,手里总攥着根鸡毛掸子,眼神扫过小航的书包,像在检查他有没有藏偷懒的心思。小航的书包里常年塞着个粗布袋子,是奶奶以前给他缝的,布袋子边缘磨得起了毛,他每天放学路上,都要弯着腰在路边扒拉枯枝,手指被冻得裂了口子,渗出血珠,他就往手上哈口气,搓搓手,继续捡。有时候遇到带刺的灌木,枯枝勾住他的袖口,一扯就是个破洞,冷风灌进去,胳膊上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也只是把破口往里面折一折,假装没看见。

这天放学,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橘红色的光洒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小伟和堂姐小婷就堵在老槐树下,小伟叉着腰,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衬衫,他仰着下巴说:“我爸说了,让你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多寄点钱回来。你在我们家吃得多,最费钱,别总让我们家吃亏。”

小航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他的书包里除了课本,还有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他攒的硬币 —— 一毛、两毛的,攒了三个月,一共一块八毛。他本来想等攒够两块,就去小卖部给奶奶买块肥皂,奶奶的肥皂早就用完了,洗手洗脸都用皂角,他想让奶奶也能用回带香味的肥皂。

“我不打。” 小航的声音很小,却带着点倔强。他知道爸爸在外地打工,挣钱不容易,而且上次除夕打电话,爸爸的语气那么不耐烦,他不想再去碰钉子。

“你敢不打?” 小婷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抢他的书包,“我看你是欠揍!” 小婷比小航大一岁,力气比他大,一把就把书包抢了过去,翻出里面的小铁盒,打开盖子,硬币 “哗啦啦” 掉在地上。小伟蹲在地上,把硬币捡起来,数了数,撇撇嘴:“就这么点?够干什么的?连个电话费都不够。”

“老板说打电话一分钟两毛,这些够打九分钟了。” 小婷把硬币往小卖部的柜台上一拍,“老板,打电话,给他爸打。”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看着小航红着眼圈,又看了看小伟和小婷的蛮横样子,叹了口气,把柜台上的公用电话推了过来。那电话是黑色的,机身蒙着层灰,按键上的数字都快磨没了,话筒线也松松垮垮的。

小航被小伟推到电话前,他拿起话筒,手指发抖,按了爸爸的电话号码。电话 “嘟嘟” 地响着,每响一声,小航的心跳就快一分。他想起奶奶说过,爸爸在工地上搬砖,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手上全是茧子,他想跟爸爸说 “爸,你别太累了”,想跟爸爸说 “我想你了”,还想跟爸爸说 “大伯母他们总欺负我”。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爸爸的声音,带着嘈杂的电流声,还有机器的轰鸣声,像是在工地的工棚里。“喂?谁啊?” 爸爸的声音很疲惫,还带着点不耐烦。

“爸,我是航航。” 小航的声音发颤,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爸爸更不耐烦的声音:“我这边忙死了,工地上天天加班,哪有空去看你?没事儿就挂了,电话费贵,别浪费钱。”

“可是爸,我……” 小航还想说 “我想跟你住在一起”,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忙音 “嘟嘟” 地响着,像一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手里的话筒滑了下来,“咚” 地撞在机身上。硬币从他的手心滑落,滚进了柜台缝里 —— 那是一枚一毛的硬币,边缘有点变形,是他攒的第一枚硬币。小航蹲在地上,手指伸进柜台缝里抠,柜台缝很窄,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灰,指尖被磨得发红,也没把硬币抠出来。眼泪掉在水泥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他赶紧用袖子擦掉,怕小伟和小婷笑话他。

“没用的东西!” 小伟踢了他一脚,“连个电话都打不明白,怎么让你爸寄钱?我看你就是个赔钱货!今晚别吃饭了,饿着你才好!”

小婷也跟着骂:“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连个钱都要不来,真是个累赘。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住到我们家来。”

小航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没说话。他知道,跟他们吵只会挨更多的打,只会让自己更委屈。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小铁盒,放进书包里,然后默默地跟在小伟和小婷身后,往大伯家走。

那天晚上,大伯母果然没给他饭吃。小航躲在柴房里,柴房里堆着干草,有股霉味,还夹杂着柴火的味道。他蜷缩在干草堆里,肚子饿得咕咕叫,像有只小老鼠在里面跑。他想起奶奶早上给他塞的红薯,想起奶奶说 “航航,要是饿了就来找奶奶”,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从书包里拿出小铁盒,打开盖子,看着里面的硬币 —— 现在只剩一块七毛了。他把硬币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手心,数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想:等攒够了钱,就去找奶奶,再也不回大伯家了。

从那以后,小航变得更 “懂事” 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帮大伯喂猪。猪食桶很重,他拎不动,就用肩膀扛着,桶沿的猪食洒在他的衣服上,黏糊糊的,散发着臭味,他也不嫌弃。有时候猪脾气不好,会用头拱他,把他拱得摔在泥里,浑身是泥,他也只是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泥,继续喂猪。大伯母看到了,也只是冷冷地说 “还算有点用”,从来没问过他摔疼了没有。

放学路上,他捡柴捡得更勤快了,有时候还会去河边摸螺蛳,摸来的螺蛳给大伯家炒着吃,他自己却舍不得吃一个。他还是会攒硬币,把硬币藏在柴房的墙缝里,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去摸一摸,看看硬币有没有少,看看离两块钱还有多远。

只是他再也没提过给爸爸打电话的事,也再也没期待过爸爸会来看他。他知道,在大伯家,只有 “听话”“懂事”,才能少挨点骂,少受点委屈。他只想快点攒够钱,快点去找奶奶,快点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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