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尊且慢!”
就在这时,一声急喝从堂外传来,唐之荣带着一身寒气,大步流星闯入府衙。
他先是对张澄匆匆一揖,随即目光迅速扫过跪地的五人。
当他看到五人光洁的下颌和毫无惧色的神情,心头猛的一沉。
“你来得正好!”张澄见是他,强压怒火,指着堂下道:
“看看,看看你老...高员外被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打成什么样了!这些刁民还敢信口雌黄!不上大刑伺候,他们......”
“府尊息怒。”
唐之荣强压心中惊骇,蹲下身去,快速检查了老丈人和两个家仆的伤势,越查脸色越白。
见其中一人全身无伤,却已然断气,他越发惊骇,起身快步走到张澄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道:
“府尊,此案蹊跷甚多,恐怕没那么简单,容下官先问几句,再行处置不迟。”
他话语中流露出的郑重,让张澄心头咯噔一下,勉强点了点头,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应允。
唐之荣转向堂下,放缓语气问道:“尔等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作何营生?”
跪在前面的郭城板着一张死人脸,毫无表情的回道:“小人姓王,家住城南,没有营生。”
“砰!”张澄见对方如此倨傲,再也按捺不住,拍案又要发作。
“府尊!”
唐之荣的声音近乎绝望,猛的一把按住了张澄,力道之大,让张澄大吃一惊。
他和唐之荣共事近十年,还从没见过唐之荣如此慌张,不由得心中生疑,暂时按下怒火,瞥了唐之荣一眼。
唐之荣得了默许,再次向那领头男子问道:
“本官问你,尔等究竟因何冲突?”
郭城微微抬了下眼皮,语气平淡:
“回大人,高元义欲强行赎买南瓦花魁,那娘子不愿,已择定恩客,高元义便咆哮瓦舍,辱骂威胁,更欲强抢。其行径,南瓦近千宾客皆可为证,我等路见不平,依律将其扭送官衙,何错之有?”
唐之荣心头再次一沉,赶紧追问:“那花魁所择何人?”
郭城淡淡的道:“此事无可奉告。小人只是路见不平,特来报官,正要告他欺辱良善,寻衅滋事,扰乱治安,影响社稷安定,危害公共安全,请大人秉公裁决。”
唐之荣用眼神压下又要发作的张澄,继而紧紧盯着郭城的眼睛:
“你方才言道,高员外强买花魁,咆哮瓦舍,辱骂威胁。本官问你,他可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之人?或是冲撞了哪位贵人?”
郭城闻听此言,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回大人,我等只知擒拿强买弱女、口出污秽狂言之徒。至于他得罪了谁,自有天知晓。”
唐之荣听闻这个“天”字,一颗心继续往下沉,又问:“高员外究竟说了何等‘污秽狂言’?竟惹得诸位如此‘义愤’?”
王城这次抬起了头,平静的迎上唐之荣视线:
“大人明鉴,高元义满口污言秽语,口口声声要如何如何报复,让得罪他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我家财万贯,良田千顷,你算什么东西?’”
“还说,‘你这穷措大,连给老夫提鞋都不配,你能奈我何?’”
“还说,‘看这临安府,是讲你的规矩,还是讲我高元义的规矩。’”
“还说,‘这厮定是与那贱婢早有勾连,来人,撕了他的嘴,打断他的腿。’”
“还说,‘你这狗杀才,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还说,‘你给我等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云云。”
“此人言语之间,视他人为贱,视临安府衙如私产,视大宋律法如无物,如此狂悖,岂非影响社稷安定?”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口出狂言,无法无天,岂非自寻死路?又怪得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