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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等分的恋爱法则 > 药水

药水(1 / 1)

 晚秋午后的日光带着虚假的暖意,斜斜穿过光秃的梧桐枝桠,在柏家别墅前昂贵的花岗岩路面上投下凌乱的光斑。周翊不知道自己怎么晃悠到这里来的。指尖的伤口早已停止渗血,凝结成暗红色的痂,边缘翻起细小的皮肉,混着干涸的泥灰。掌骨处被碎瓷划破的地方传来细密的刺痛,外套的袖口蹭上了不明的污渍,皱巴巴地卷着。他站在柏静家雕花铁艺大门外几步远的行道树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浸在晚秋特有的、带着灰调的寒意里。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柏静抱着几本厚重的复习资料走出来,栗色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拂过脸颊。她低着头,似乎在默背什么,步履匆匆。视线不经意扫过行道树下的阴影,脚步猛地顿住。

“周翊?”她讶异地挑了挑眉。

周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他下意识想把手藏到身后,动作却迟滞僵硬,反而暴露了那几道显眼的伤痕和狼狈的袖口。他抬起眼,撞进柏静骤然放大的琥珀色瞳孔里。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头发微乱,脸色苍白,衣角似乎还有一丝未擦净的、极其细微的牛奶干涸痕迹,整个人笼罩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颓败气息。

柏静的目光在他脸上和手上迅速梭巡,眉心瞬间拧紧。她几步走到他面前,资料夹在臂弯里,空出一只手,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翻着皮肉的指关节,又猛地顿住,停在空中。

“怎么回事?”她皱眉,“跟人打架了?”

周翊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她过于直接的视线。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发不出声音。他能说什么?说因为周鸣那个混蛋用轻佻的言语玷污你?说我像个疯子一样砸了杯子,揪着亲弟弟的衣领怒吼?说我现在才明白……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情绪堵得他窒息。

“先进来。”柏静没等他回答,果断地做了决定。她不由分说地拉住他未受伤的手腕——那触感冰凉而微颤——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转身就往回走。

周翊被她拽着,踉跄了一下,被动地跟着她穿过冰冷华丽的铁门,踏上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花岗岩步道。鼻腔里瞬间被庭院里昂贵的松木香氛和修剪整齐的草坪气息填满,与他此刻的狼狈格格不入。

玄关宽敞明亮,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柏静把他按在玄关一张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欧式矮凳上。“坐着别动。”她丢下一句,将复习资料随手放在旁边的鎏金边几上,转身快步走向里面。

周翊僵坐在那里,他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沾着泥灰的鞋尖,和光洁如镜的地面形成刺眼的对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无所适从的奢华压迫感。

“静静?怎么又回来了?”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周翊脊背瞬间僵直。

柏静的母亲从客厅方向走来。她穿着剪裁合体的丝绒家居服,妆容精致,手里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花茶。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女儿身上,随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探究,精准地落到了坐在矮凳上、显得格外突兀的周翊身上。那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从他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滑到他带着明显伤痕的手,最后落在他弄脏的袖口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物品般的冷静。

“妈,”柏静抱着一个白色的家庭医药箱快步走回来,语气尽量平稳,“周翊手划伤了,我帮他处理一下。”她蹲下身,打开医药箱,翻找着碘伏和棉签。

柏母端着茶杯,脚步停在几步外,脸上是完美无缺的社交笑容:“哎呀,怎么弄的?快让阿姨看看。”她走近几步,目光在周翊手上的伤口处停留,“看着有点深,静静你小心点,别弄疼人家。”

“不小心摔了一下。”周翊声音干涩,抢在柏静开口前回答。他不想让那些不堪的家丑污染这里,更不想让柏静知道他和周鸣那场丑陋的冲突是因她而起。

柏母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她优雅地抿了一口茶,目光在周翊身上又停留了几秒。这时,柏静的父亲也从书房方向踱步过来,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他身形高大,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沉。

“哦?小翊来了?”柏父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站在妻子身边,视线同样落在周翊身上,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审视未来合作伙伴般的考量。“年轻人,磕磕碰碰难免。静静,好好帮同学处理。”他语气随意,目光却像探照灯,在周翊窘迫的姿态和柏静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上来回扫视。

柏静蹲在周翊面前,拧开碘伏瓶盖。浓烈刺鼻的药水味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空气中昂贵的香氛。她用镊子夹起一团棉球,沾满棕褐色的药液,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冰凉的棉球触到周翊指关节翻开的伤口边缘,尖锐的刺痛让他肌肉瞬间绷紧,倒抽一口冷气。

“忍着点。”柏静的声音很低。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球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污渍和凝结的血痂,琥珀色的眼瞳专注地盯着那几道不算深却显得狰狞的伤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周翊垂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她的发顶离他很近,能闻到她发丝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混合着刺鼻的碘伏气味。她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受伤的手背,那微小的气流像带着电流,所过之处,伤口的刺痛似乎都变得迟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令人心头发紧的麻痒。他几乎能看清她白皙皮肤下淡青色的细小血管,和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一种巨大的、想要触碰的渴望,伴随着强烈的自惭形秽,像两股激流在他胸腔里猛烈冲撞。

“静静平时很少带同学回来。”柏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闲聊般的随意,目光却落在周翊脸上,“小翊倒是常来?”她刻意加重了“常来”二字。

柏静擦拭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

周翊喉咙发紧:“…我…经常向她请教题目。”他声音很低。

“哦?”柏父放下杂志,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姿态放松,眼神却更加锐利,“小翊数学很好?听静静说你经常辅导她数学。”他像是随口一提,却带着几分试探。

柏静动作一僵,想起了不久前和父母的争执。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拿起纱布,动作有些粗暴地开始缠绕他的手掌,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纱布很快覆盖了伤口,也隔绝了父母那令人窒息的审视目光。

“好了。”她剪断胶布固定好纱布,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站起身,将医药箱收拾好,不再看父母,只对周翊说:“伤口别碰水。”语气公事公办。

周翊也站起身,左手被包裹得像只笨拙的粽子。掌心残留着药水的刺痛和纱布粗糙的摩擦感,更清晰地烙印着方才她指尖划过皮肤时那转瞬即逝的温热。他低声道:“谢谢。”声音沙哑。

“静静,送送同学。”柏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柏静没说话,拿起矮凳上的复习资料,率先走向玄关大门。

周翊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出温暖的玄关,初冬的冷风扑面而来。雕花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里面奢华的光线和冰冷的算计。

柏静抱着资料站在台阶上,栗色发丝被风吹乱。她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光秃的梧桐枝桠上,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你下次小心点。”

周翊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指尖在纱布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伤口传来阵阵钝痛。他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极低的:“嗯。”刚刚在玄关里,在她指尖触碰他伤口时那短暂的心悸在他胸膛内燃烧。

“走了。”柏静说完,抱着资料转身,快步走向车库方向,没有再回头。

周翊独自站在冷风里。他抬起那只被包裹的手,看着白色的纱布在灰暗的天色下格外刺眼。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发梢扫过时清冽的香气,和药水苦涩的气息。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冰冷的、属于他自己的现实。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碎玻璃上。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刚刚确认的那份滚烫心意,早已如藤蔓一般在心底潜滋暗长,生根发芽,开出尘埃中阴暗生长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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