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动,他握住剑柄。
长剑不知是何材质,入手寒凉,如沉沉古瑗。晚阳碎红落在其上,蕴出一片冷冽焰光。
手臂发力,他携着云尘一同提起细长黝黑的剑身,直指崖下毒潮。
“师弟剑法了得。稍后你我合力运功,共激剑气,撕开这恼人的虫潮!”他在云尘耳畔快速说道。
话音刚落,云尘感到一股温润的灵息顺着交叠的手输送而来,贯入剑身之中。
是蘅芜君的本命灵息,柔煦和芳,在周遭一片纷乱婆娑的怪影中,干净得如同一缕春风。
这感觉有些异样,他本能地往后躲了躲,却撞上了身后人的肩头。
“怎么,不信我?”渊九的轻嗔自背后传来。
云尘不置可否,只端起长剑,剑锋如茫,泛着一抹浅淡金绿。
霎时间风雷齐震,黑炁卷动尘鏖,冲散屏障,以气冲斗牛之势朝四方席卷而去。
心领神会,渊九一手掐动祝由之诀,澎湃灵息汇入剑中,激起剑锋铮鸣。云尘手腕一抖,剑意凝作一点寒芒聚至剑尖,浓墨一般将满则溢。
随着屏障破碎,其后蠢动的毒潮连天涌起,如巨浪般朝二人拍来。
“动!”
一声令下,一线剑意冲天。二人执剑,于危崖之巅重重挥出。
如墨黑潮携金绿交错的蘅芜之力,以万钧之势湃然升腾。剑气所过之处,所向披靡,摧石撼沙,狠狠在毒潮中撕出一道通路。蘅芜清气涤荡开来,如温柔的流波淌过这片白茫茫的缺口,织就庇护的罗网。
“松珀!”
渊九高呼。
躲在山石后心煎如焚的松珀闻言立刻奔向二人。
“师兄!”
渊九一把托起松珀,抓住云尘胳膊。
“我们走!”
踏罡步斗,三人扶摇直上,迅雷般由缺口冲出,直向九陲。
只见一碧一墨两道清气冲破包围,遥遥升起。渊九身形迅疾如电,松珀环抱着他脖颈,在他怀中被扑面而来的罡风吹得睁不开眼。
岛屿在脚下渐小,她费力得去瞄那逐渐远去的淮津岛。
先前蒙络摇缀的绿野青丘已被密密麻麻的五毒怪众所覆。残阳西下,血色霞光尽染层林,林木蠢动不安,怪虫毒物游走盘旋。这座曾经平静的小岛,此刻已被天织圣道的豢物尽占。
“师兄……”她将面庞埋在渊九胸口衣襟间,声音闷闷的。
“你怎么样,松珀?”头顶传来渊九有些焦急的声音,“可有不适?”
她摇摇头,嗅了一口他领边的药香,声音有些倦意。
“没事……师兄。”
“你中了蛊。”渊九低声道,“都怪我大意,将你也牵扯进来……你乖乖的,我们先躲远,师兄看看你怎么了。”
她没吭声。只是用力攥紧了他的衣带。
被比自己修为高一截的人托着疾飞并不好受,她却希望此刻能更久、更久些。
此时已离淮津岛有段距离,眼看毒潮并未追赶而来,三人速度便放缓下来。
“好阴狠的招。”渊九骂道,“专门将蛊下到与我亲近之人身上,我就一避世种田的药农,值得这般大费周章?”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罢。”云尘在一旁不咸不淡,“方才女娲石又用掉一回。”
“得先察看松珀情况。”他看向怀中恹恹的少女,“她修为低,就怕出什么好歹。”
“去哪?”
此间离三岛十洲尚有距离,赶回去耗时不短,恐生变故。亦不知那圣道的爪牙伸了多远,四周环伺岛屿亦有安全之虞。
渊九沉吟片刻,“跟我来。”
他转身往玄关洲方向而去。
驭羽骋风,一路无话,当一线残阳没入海面,一座浮岛遗迹出现三人眼前。
说是遗迹亦是牵强。纵目而去,一片片遍布燎痕的巨型青铜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一片蔚为壮观的残骸浮岛。好似什么硕大无朋的青铜器皿在此被捏碎,徒留遗骸。
三人降落至一片平坦的碎片之上。渊九放下松珀。
少女斜斜歪着脑袋,不复往昔的精神焕发。渊九为她探了探脉,舒了口气。
“轻微中毒……还好,那蛊虫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应当只具备引路之能。只是潜伏在体内,终究是隐患,必须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