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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苍鹰与玉帛 > 苏醒

苏醒(1 / 1)

 后半夜的时候,阿古拉搂着沈念不再是为他保暖,而是为他降温。沈念身上烫得跟火炉一般,可口中却仍喊着冷。

医师又被唤入帐中,却在一番忙乱后摇摇头,人被冻的狠了,起高烧是必然的,能不能挺过去,除了药石,还要看他的意志。

一碗碗汤药灌入,又被烧得迷糊的沈念呕出至少一半。阿古拉却不厌其烦地整夜为他更换降温的布巾子,在他的耳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沈念整整烧了三天。这三天里,阿古拉除了紧急的事务需要他亲自出面处理的以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看着沈念烧得通红的脸颊,听着他无意识的呓语,他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乌连齐总是要求见,阿古拉一开始还看在他给沈念带了羊毛毯的份上,还打发了人好言劝他离开,可后来阿古拉实在是被他惹烦了,便让人通知了乌连勇去把人领回去了。

直到第三天傍晚,沈念的体温终于有了回落的迹象。

阿古拉正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忽然感觉到掌心的手指动了动。他猛地抬头,只见沈念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带着水汽,蒙眬而迷茫,像是迷路的孩子。他盯着帐顶那熟悉的苍鹰图腾看了许久,才迟钝地转过头,对上阿古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我……还活着?”沈念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阿古拉的心脏骤然一紧,眼眶瞬间红了。这三天的担忧、自责、后怕,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沙哑的单音节:“嗯。”

沈念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可当“活着”这两个字真正钻进脑子里时,他忽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动作急切而慌乱:“不……我不能活着……我得死……”

他死了,南国的人才会相信他已尽力,母妃才能安全。他活着,就是拖累,是隐患。

“别动!”阿古拉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你还病着,躺好!”

“放开我……”沈念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高烧未退的虚弱,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我必须死……我死了,我娘才能活……”

阿古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疼又气。他这三天并非只守着人,早已让人顺着那张画着簪子的纸条查下去,南国安插在草原的眼线被揪出了几个,连带着沈念在南国的处境、他母亲的境况,也都弄清楚了。

那个所谓的父皇,根本就是拿沈念的母亲当筹码,逼这个半大的孩子做杀手。

“你娘不会有事。”阿古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南国的眼线,我已经处理了,不会有消息再传回去。另外,我已经让人去南国了,会想办法把她接出来,护她周全。”

沈念的动作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保你母亲无事。”阿古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草原的铁骑或许一时片刻还踏不进南国的宫墙,但要护住一个人,还办得到。你不必再受任何人胁迫,更不必拿自己的命去换。”

沈念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不敢信,又忍不住去信。阿古拉的眼神那么认真,语气那么笃定,像是在许下一个绝不会落空的诺言。

“为什么……”他喃喃地问,声音轻得像梦呓,“你为什么要帮我?”

阿古拉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拂去他脸颊上的泪珠,指尖的温度烫得沈念一颤。

“因为,”他的声音放柔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不想再看到你痛苦。”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沈念所有的防线。这些日子的委屈、恐惧、挣扎,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他再也忍不住,扑进阿古拉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对不起……阿古拉……对不起……”他一边哭,一边含糊地道歉,“我不该骗你……不该想杀你……对不起……”

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哭出来。肩膀因为抽泣而剧烈起伏,单薄的身子在阿古拉怀里微微颤抖。

阿古拉任由他抱着,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笨拙却温柔。

“我知道。”他低声说,“我都知道的。”

他知道沈念的身不由己,知道他的挣扎和痛苦。否则,那天在议事大帐,他不会用那样笨拙的方式“刺杀”,不会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真的伤到他。

帐内的炭火依旧旺着,暖融融的。沈念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在阿古拉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阿古拉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泪痕还挂在苍白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只受了伤的小兽。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在床上,掖好被角。

“傻瓜。”他低声呢喃,指尖轻轻划过沈念的脸颊,“以后,有我在。”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沈念恬静的睡颜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阿古拉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夜未眠。但这一次,他的心里不再是焦躁和愤怒,而是满满的、想要守护好一个人的决心。

他的草原,他的人,他都会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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