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绝妙的却在后面。
“前面便是七十二贤亭台了。”宋远走在前面,手指着不远的一处,微微笑着,耐心地为赵令仪介绍道。
赵令仪提裙跨过一台石阶,向前面望去,一簇簇零星而落的亭台映入眼帘。漆柱黛瓦,造型别致,隐隐能窥见镂空的木质雕花,和精细浓丽的彩绘壁画。有着典雅典雅亭榭的韵味,也不使其质朴庄重,建在这湖泊之上还颇有清逸之感。
而最绝妙的是亭台各自独立,却又用廊桥互相连接起来。
远远的看去,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而置身其中的人,似乎也衣袂飘飘,变得风雅起来了。正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跟你的反应一样。”注意到身侧少女专注的目光,以及略带讶异的神情,宋远停下了脚步,倚在一处栏杆旁,打趣地说道。
他姿态随意,甚至拾起一枚碎石子往湖面丢去,看着荡漾开的涟漪,眉眼间满是轻快的笑意。这是一个刚及弱冠的青年人,跟那些衣着严谨的老教习不同,他身上的青色衣袍略有些宽大,被风一吹就飘飘而起,露出骨节匀称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有薄薄一层茧,是常年习字留下的痕迹。
湖光山色倒映在他的眸子里,极为浅淡的颜色,几乎要与水墨晕染的天际融为一体了。他转头望向赵令仪,食指轻轻敲打在栏杆上,那模样倒像是在跟好友谈心。
赵令仪接收到了对方的善意,也不拘束,跟着点点头,道:“原以为书院就是一个枯燥之地,除了每日看书听学,真不敢妄想,还有这么一片碧水连天之处。”倒是深得她心啊。
宋远嘴角微弯,狡黠的眨眨眼睛:“这还不是最美的。”
“是学生见识短浅了。”赵令仪感受着吹拂而来的清风,诚恳的感叹。
前世里她虽然身居高位,但最常见到的,也不过是那红墙碧瓦。被高高遮挡的三尺天空,连落下的月亮都日复一日的在同一个角落。
这一刻她才清楚地知道,为什么笼子里的鸟儿都想飞出去了。
“可惜在这里是看不到的。”见赵令仪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宋远看得出少女是喜欢这种景色的,略带遗憾的摇摇头,“在这里你能看到的只有亭台楼榭。不过……”宋远顿了顿,看似随意的补充道,“说不定日后有机会。”
这只是冰山一角。
赵令仪隐约感觉到宋远的深意,收回了眺望的目光,恢复到淡然的神情,眉宇微动:“那借先生吉言了。”
她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揭开这座冰山的全貌。
毕竟为了斩断笼子上的锁链,她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
看到赵令仪眼神坚定,宋远知道对方已经明了,他也打算点到即止,故重新将目光移回前方,继续介绍着:“你应该发现这些亭台大小不一了吧。”
赵令仪点头默认。
宋远轻笑着,向赵令仪用手随意的比划道:“这是因为它们功能不同。你看,这边分为教习区和休息区,那边分为科考区和演武区。你可记着些,上课别走到膳食堂去了,以前可有学子闹过这个笑话。”
“先生说的是,学生不会让自己迷路的。”赵令仪有些哑然失笑,难道自己在这位教习先生眼中看上去有那么不靠谱吗?
“非也。不是担心你迷路。”宋远摆摆手,弯起眼睛,似乎很满意赵令仪的反应:“那位学子是走到半路循着香味去的。”
“学生会坚定意志的。”赵令仪有些牙疼,对面前这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教习先生很无奈。
宋远忍不住笑起来。看见这个一贯板着脸故作老成的小姑娘露出无奈的表情,他还是相当的有成就感。
赵令仪没有说话,紧了紧肩上的披肩,抬头看见落雪飘下来,一片迷蒙的纯白。
前世在这个年岁之前,一直都是提防着大夫人的暗算,惶惶恐恐,直到遇到太子成了妃嫔。
她也曾见过同龄的世家子女驱车前往书塾,但那时并没有多少羡慕,毕竟功名科考不都是为了锦衣玉食,她已经有了珠宝绸缎,也坐拥盛宠,还做什么那么拼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