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新乡村

新乡村

首页 书架
字:
背景色: 关灯 护眼
首页 > 花旦(上部) > 第25章 春官辞:年兄的队伍来路远(1)

第25章 春官辞:年兄的队伍来路远(1)(2 / 2)

红乾仁对这个脑子机灵、长相英俊的干儿子还是有几份喜欢,这时候见他这个样子,心气平顺了一些,对他说:“百旺,你先起来,爬在地下也不是个办法。”

这回张百旺也学得有些顽皮了。他说:“干大若是不开恩,我就不起来。你赶快给娃做主吧!”

红乾仁哈哈一笑说:“看这娃些,我叫你起来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戏还是演你们的戏。屁大的事也把你难成这个样子。”

张百旺一听,越加慌了,忙问:“立贵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是主演,好些戏里面都有他的角色,他不去,戏咋演呢?”

红乾仁说着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张百旺会意,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给老爷子捶背舒胸,手脚麻利地忙乎起来。

红乾仁闭目养神,显得很受用的样子。

张百旺表面平静,尽心尽力地伺候老爷子,可内心的焦急却越来越加剧。他又试探性地问:“干大,你出个主意,这戏咋演呢?”

红乾仁干脆地说:“让立贵演就是了。”

张百旺听了这话,愣住了。他不相信这话是老爷子说的。他想,人家死了媳妇,心里泼烦得连人都不愿意见,哪还有心思上台演戏?退一万步说,即就是他与荞叶儿没感情,自个儿愿意唱戏,谁又能对他讲出口呢?即就是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说明这个意思,难道他家里其他人和他岳丈家的人能让他抛下尸骨未寒的媳妇儿去披红戴绿地演戏吗?本是伤心悲痛、哭天抹泪的事,他能喜笑颜开、放声欢唱吗?

张百旺想着心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老爷子的背。

红乾仁似乎窥透了干儿子的心事,就说:“旺子,你照常安排你们演戏的事。你先打发张镇堡的人把神请去。路还远着呢,神咱们谁也得罪不起。立贵的事咱爷俩回头再说。”

张百旺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意见,一时不想离开。

红乾仁有些生气了,催他:“去呀,还愣着干啥?你要不愿按照我的意思办,那你们想咋办就咋办去,我也不管了!”

这一招还真厉害。张百旺连忙说:“听干大的,听干大的。”说完抱拳作了一揖,撒腿就跑。

“回来!”红乾仁突然大叫一声,把个已经跑到大门口的张百旺吓了一大跳。他立即站住,回头问:“干大还有啥吩咐?”

红乾仁把手一招,说:“你来。”

张百旺走近了屋子,小心翼翼地问:“干大,还安顿啥?”

红乾仁拨了拨八字胡,笑着说:“百旺儿,事办了你咋感谢干大呢?”

张百旺这才想起,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礼品,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摸着后脑勺说:“这回事情匆忙,娃我没有孝敬干大,等戏演完了我跟富贵哥再一搭里来重重地谢您的恩典。”

红乾仁问:“你们的戏价总共是多少?”

张百旺说:“三天三夜四十五万元。”

红乾仁说:“四十五万元?好家伙,美着呢嘛!你看,如果这戏不演,你们哪里收入这么多的钱?干大是为你们着想呢!唉,你们还不领干大的情……”

张百旺连忙说:“干大的恩典我们记着呢,这一回我保证要重谢干大呢。干大,娃走了。”张百旺见干大红乾仁挥了一下手,就像获了特赦一样撒腿跑出了红家大院。

红富贵的家里,上房里、药铺里都坐满了人,就连房台子上也蹲了许多人。红富贵和陈润年一枝接一枝地给张镇堡的人发烟,院子里已经撂着几个大刀牌空烟盒,烟蒂随处可见。有人围着木炭火炉捣罐罐茶,地下的八仙桌上,炕桌上,台子上的板凳上,分别摆着几只碟子和碗,碟子碗里剩下不多的馍馍,还有咸菜。馍馍有白面的,也有黑面的,还有荞面的。这是过年前集中蒸的,这下子派上了用场,他们一家吃一正月的馍馍,今晌午一下子全吃完了。

陈红氏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心疼。齐翠花就安慰姐姐说:“吃完了就吃完了,先把事情顾住。只要能把这事情办个平顺,咱们受些紧困挨点饿是小事。”

红富贵一遍一遍抽空儿往大门上跑,他希望张百旺能带来好消息。

张百旺果然带来了好消息。

然而,红富贵夫妇和陈润年夫妇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保长的话就是圣旨。他们不得不照着办。

张镇堡的人自然高兴。张志林说:“我早就晓得话说不倒,看咋着呢?保长官再大,还能大过坊神老人家?至于戏咋唱,那是你们的事。你们肯定有个解决的办法。外头游江湖的戏子多着呢,你们不会请上几个?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张镇堡的人“哐哩哐当”地收拾了一阵,就去庙上迎请坊神。队伍一出红富贵的家门,就敲起了锣鼓家什,吹起了唢呐,满村子人又热闹起来。

按说,前头请去了坊神,戏班子就要紧随其后,可戏班子还是一团乱麻。摆在红富贵、张百旺面前的是:红立贵到底能不能去?谁去张口请他?他如果去不了,这戏到底咋演?

倒是张志林的话提醒了他们。他说:“既然红保长让你们演戏,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总不能把大伙儿撂在于岸上?”

张百旺说:“如今是没有一点儿退路了。事不宜迟,集合戏班,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车到山前必有路。”

红富贵说:“也只能这么样了。要不然派人去把柳教师请一下,请他来帮个忙。”张百旺说:“他这个人,到吃劲的时候怕是请不来哩。要请就得多出戏价。”

红富贵说:“这会儿把事情应承住,不要晾场子就行了,还计较什么戏价不戏价的?只要他能来,可就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了。”

齐翠花开口了,她说:“他还有个在不在哩?依我说,还是不要指靠他。再说,红家老头子不喜欢他,咱们请他,老头子见怪咋办?你们只管收拾,戏由我调派。立贵有几折戏上没有他的角色,先演这些戏,其他的角色,发动一下大伙儿,谁能顶啥就顶替啥。他的角色我都会,我的角色三宝大都会,我和三宝就连轴转,就这么办。”

大伙儿分头准备。红富贵和陈润年以吊丧为名,去了红立贵家,打探立贵和家人亲戚的口气。张百旺再去红家大堡子里讨干爹红乾仁的口话。这一回他从红富贵那里要了两块大洋。

红富贵和陈润年带了纸钱和白献(馒头),心情沉重地来到红立贵家。刚到门前,就有人敲响了小锣。这是告诉守灵的人:人有来吊唁了。灵堂里立即就传出了一片哭嚎声。

“哎,苦命的儿啊,你咋这么命苦哩?”

“哎,我的姊妹呀,你好心狠呀!”

这后一声是红立贵的声音,嗓子有些嘶哑。

红立贵娶了荞叶就分了家,还没力量盖房子,就住在靠崖背挖的一孔土窑里,窑里头是锅灶案板,靠窑门窗子跟前是睡人的炕。亡体安睡在窑里边,地上铺了一层麦草,亡体用挂在麻绳子上的麻纸隔着,外面进来的人看不见。

红富贵和姐夫陈润年把纸钱和一笼子白献献在当地支起来的木板台上,然后点了香表,奠了茶烧了些纸票。

窑里窄小,坐不下人,他们就走出了窑站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红富贵似乎才从人们的脸色中悟出了一些情况:红立贵的家里人和岳父家人都对他们发出敌意的目光。显然,他们认为荞叶儿的死与办戏班唱戏有关,更与红富贵媳妇齐翠花脱不了干系,只是亡魂在地,不好发作。另一些晓得事情根底的人,也对他们的到来显得不热不冷。

倒是红立贵出了窑门跟他们打招呼:“富贵哥和姐夫也来了?”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