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富贵说:“小侄不懂衙门里的规矩,求你老人家指点指点,设法子开活我那兄弟媳妇死罪。她真个是被欺负得没路走了,才冒了这个险。再说,她一个做事一人当,结果连累了她丈夫和公婆,一家子四口人坐牢。她的公公婆婆都七十岁的人了,冷月寒天的,咋受得了那些罪呢?”
老头说:“这世道的事情瞎碴着哩。你晓得,我是个看大门的,起不了啥作用。我问你个实话,你是看望他们来的,还是打点来的?”
红富贵说:“我主要是看望一下他们,如果有机会,我想为他们申冤。”
老头问:“我问你拿的钱多不多?”
红富贵说:“我们穷庄户人,哪里有许多钱?我是把家里的牛卖了,再到亲戚跟前倒腾着借了些钱,差不多有个十来万元。”
老头说:“我实话告诉你,听说这个女的死罪都定了,你要真心解救她,你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到警察局长家里去一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红富贵点了点头。
老头唉了一声说:“带的钱是少了些。”
红富贵问:“得多少钱?”
老头说:“看你这小伙子,钱么,当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你带了那么一点钱,就照钱送礼么。”
红富贵问好了警察局长家的方位,告别了看门老头儿,就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天擦黑的时分,红富贵按照看门老头的指点,找到了坐落在半山坡高台上的黑漆大门。他敲了敲门,觉得心快要跳出嗓门了。一会儿,门吱一声开了一道缝,露出半个脑袋朝外望了望,问:“你找谁?”
红富贵说:“我找杨局长。”
开门的人说:“杨局长没在家里,你有啥事?”
红富贵连忙说:“我有一件重大案情要向杨局长禀报,请你告诉我他啥时间能回来。”
红富贵说着,连忙把手里捏的一万元塞到开门人的手里。这是看门老头给他点的窍。
开门者是一位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上下打量了红富贵一眼问:“你从哪里来的?”
红富贵说:“我是从红城子来的。”
开门的人就说:“你是远路上来的,那就到屋里先等一阵子。”说着把富贵让进了门。
院子用青砖铺着,迎面是一座椭圆形花园,花园里其他的几棵树木都落了叶子,光秃秃的,只有园子正中一棵柏树长出墨绿色的颜色。院子坐东朝西,正东砌着石板台阶,盖着两层楼房,两层房里都亮着灯。南北各盖了一排瓦房。南边做厨房,北边住人。开门者把他领进北边的一间照样亮着灯的小房里,房里摆着一排木制沙发,一张方桌,一张茶几,像是专门接待人的。
年轻人把红富贵领进小房,端过旱烟盒子,让他卷烟抽,等待局长归来。
红富贵说:“我不抽烟。”
青年人就说:“那你就坐着等。”说完就出去了。
红富贵正在揣摸这个英俊的年轻人跟杨局长的关系的时候,那青年人推门进来了,他劈头就问:“你找杨局长到底有啥事?”
红富贵犹豫了一下说:“是我兄弟媳妇案子的事……”
青年人又问:“是不是红城子女犯人杀死保长的案子?”
红富贵说:“就是的。”
年轻人一听马上眉头皱起来,就说:“那个案子重大,已经移交县法院了,无法开脱,你回去吧!”
红富贵一听傻了眼。如果是杨局长的话,他会跪在当面哭诉冤情,并把这十五万元捧给他,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杨局长的什么人,他口气这么大,说的话能算数吗?但他也算在在平凉城里混过的人,知道进一回局长家不容易,就正了正胆子问:“敢问先生是杨局长的什么人?”
那青年生硬地说:“这个与你无关,你不要问,反正案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走吧!”
这时红富贵意识到,这个年轻人非同一般,他不是杨局长的儿子就是局里的重要人物。他同时意识到,杨局长就在家里。他想,不能就这么样被他打发走,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下,磕头作揖,恳求见杨局长一面。
也许是青年人此类情况见得多了,并没有因来人这样而改变主意,仍是“去去去”地挥着手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