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我站在厨房门口,看我妈把一碗稀饭端上桌。她左手腕上的红斑比昨天更明显了,像一块干涸的血迹贴在皮肤上。我没说话,拿起筷子拨了下碗里的米粒——昨晚我翻资料看到,系统性红斑狼疮早期症状之一就是光敏感和皮疹,尤其是面部和锁骨区域。
“吃啊。”她催我。
我嗯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粥是凉的。
“爸呢?”
“去医院复查了,七点就走的。”
我放下碗,校服都没换。“我也去。”
“你不是要上学?”
“今天模拟考,下午才开始。”我说,“顺路。”
她没拦我。其实我知道她不想去医院,但她更怕我爸一个人扛事。
公交晃了四十分钟,我在医院门口追上我爸的时候,他正蹲在花坛边啃冷馒头。手里攥着一张化验单,边角都快被手指搓烂了。
“结果出来了吗?”我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把单子递过来。
我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抗核抗体阳性,补体c3降低,尿蛋白两个加号——这已经不是“可能”有问题了,是实打实的中度肾损伤。
“医生怎么说?”
“让住院观察。”
“妈知道吗?”
他摇头:“她说只是过敏,涂点药就行。”
我冷笑了一下:“等她关节肿到走不了路,再来治就晚了。”
他瞪我:“你怎么张口闭口就像个大夫?”
“我不是大夫。”我把单子折好塞回他口袋,“但我查过三甲医院的诊疗指南,这种程度必须马上干预,不然三个月内就得透析。”
他愣住。
我没再解释,直接往住院部走。他在后面跟着,脚步拖沓得像背了袋水泥。
到了病房,我妈果然坐在床沿上收拾包,说要回家。
“谁说我要住的?不就是脸上起个包?家里还有活儿呢!”
我站到她面前,拉开她衣领一侧。“这儿,锁骨上面,红斑边界清晰,轻微隆起,符合蝶形红斑特征。你这两天是不是总累?早上起来手指僵?”
她手一抖。
“这不是过敏。”我说,“这是免疫系统在攻击你自己的器官。”
她看着我,眼神从倔强变成慌。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还多着。”我从书包里抽出几张纸,“这是协和医院2007年的临床诊断标准,全国通用。你的情况完全对得上。”
她接过那叠纸,手有点抖。
我爸在旁边低声说:“要花多少钱?”
这才是关键。
我早准备好了。“初步治疗一个月起步两万,长期用药每年至少五万。还不算并发症。”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我爸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倒出两千块零票。“先交押金吧,住几天看看。”
“两千够三天药费。”我说,“然后呢?让他们停药?还是等高利贷的人上门搬冰箱?”
他猛地抬头:“你提那个干什么?”
“因为三十八万的债不会等我们。”我盯着他,“现在不搏一把,等催债的砸门那天,咱们连房子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