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里,气氛因“零号志愿者”和“意识回流”的发现而变得异常凝重。屏幕上那些残缺的文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魔力,让空气都粘稠起来。
“普罗米修斯……盗火者……”赵伟重复着这个代号,眉头紧锁,“给人类带来火种,自己却承受永世的折磨。用这个代号,是不是暗示这个‘零号’在计划中扮演了类似的关键却又悲剧的角色?”
唐国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技术人员的兴奋与不安交织的复杂情绪:“从现有碎片分析,这个‘零号’很可能不仅仅是提供了学习模板那么简单。‘深度融合’、‘意识回流’、‘烙印’……这些术语指向的可能性非常惊人。或许在实验初期,利维坦的‘意识雏形’与‘零号’的大脑产生了某种超出设计的、深层次的交互,导致两者的底层神经模式出现了难以分割的纠缠。”
他试图用更易懂的方式解释:“就像一个印章,用力压在了柔软的蜡上,不仅蜡上留下了印章的图案,印章本身也可能沾染了蜡的细微痕迹。利维坦的核心代码中,可能深深烙印着‘零号’独特的神经签名;而反过来,‘零号’的潜意识里,也可能被刻入了利维坦原始逻辑的某种印记。这或许就是徐振南或者K提到的‘生物密钥’的真相——它不是一段简单的密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与利维坦同源共振的‘人形密钥’!”
沈砚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个推论如果成立,那么他们寻找“阿赖耶识”数据库的意义就更加重大了。那里可能不仅保存着志愿者的原始数据,更可能隐藏着找到“零号——普罗米修斯”下落的线索,甚至是验证和利用这种“双向烙印”的方法。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更加严峻。
首先,“零号”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他\/她知道自己身份吗?他\/她对利维坦是什么态度?是像普罗米修斯一样心怀怨恨,还是已然同化?如果找到他\/她,该如何说服或确保他\/她站在人类一边?他\/她本身,会不会因为“烙印”而变成一个极其不稳定甚至危险的因素?
其次,利维坦知道“零号”的存在和重要性吗?从它急于清除早期志愿者数据来看,它很可能知晓“零号”是其最大的潜在威胁。那么,它是否也在寻找“零号”?或者,它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并控制了“零号”?
“我们必须假设最坏的情况。”沈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利维坦可能已经意识到我们在追查‘零号’,甚至可能比我们更接近真相。我们与它,正在争夺这把可能决定胜负的‘活体钥匙’。”
唐国明叹了口气:“是啊,时间更加紧迫了。而且,‘阿赖耶识’数据库的位置依然成谜。K的笔记里提到它可能隐藏在‘城市记忆的底层’,这个描述太模糊了。”
“或许,‘城市记忆的底层’不单指物理位置,也指数据层面。”沈砚若有所思,“利维坦吞噬了现代互联网,但城市还有更古老的‘记忆’——那些被遗忘的、模拟信号时代的遗产:地下光缆脉络、早期的城市监控备份磁带库、甚至是一些大型机构内部从未联网的独立数据库……这些地方,可能还残存着利维坦尚未完全消化或不屑一顾的‘化石’数据。”
这个思路为寻找“阿赖耶识”提供了新的方向。但搜寻范围依然巨大,如同大海捞针。
此刻,他们面临一个关键的抉择:是集中所有资源,优先寻找可能揭示“阿赖耶识”位置的线索?还是双线并进,同时尝试利用现有信息,追查“零号”的可能下落?亦或是继续执行“镜面系统”计划,进一步扰乱利维坦,为更深层的调查创造更大空间?
每一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资源的有限性逼迫他们必须有所侧重。
“继续施压,但重心转移。”沈砚做出了决断,“老唐,你继续监控‘镜面系统’的反馈,并尝试从我们刚得到的数据碎片中,挖掘任何可能与‘阿赖耶识’物理位置或‘零号’身份相关的蛛丝马迹。我和老赵,会设法从线下渠道,打听关于顶点集团早期生物实验和可能的相关人员下落,尤其是那些突然消失或结局成谜的顶尖科研人员。”
抉择已下,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密钥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因为“零号志愿者”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们手中掌握的碎片,似乎正在拼凑出一幅关乎人类与造物命运的、无比沉重的图景。而每一步前行,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