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商队中人算是到了目的地，在往前是谷主药田，那里面的草药是不允外人随意采摘的。何掌柜领着一群人介绍各式功效，净萧也提前将钱老板提过的药材收好。

近前没有聚魂草气息，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入药田，照理来说商队归程会轻松许多。原本一行人商议好的也是届时分道，然而南氓有变，考量后何掌柜决定带着人就在此地寻个地方歇一日，刚好能带着其他人熟悉一下集会事宜。

靳七在旁边等了片刻，听完对着几人作揖，“医者如今安危不明，恳请道长也让我一同前去，也方便回去找家主回话。”

另外两人眼中都多了警惕，刚经历过生死之劫，能在原地安心待着怎么会主动往险境去，别提这理由还有几分牵强。

“可以。”然而齐阶已经先一步应下，放在眼前总比藏在背后要放心得多，况且商队都是些普通人，要是混进什么东西，恐有性命之忧。

于是进谷成了四人行，净萧现在还是气息模样都被隐藏的样子，外人看到的面孔会根据自己想法有异。

“千人千面，此法面对的若是一队人自然极易揭穿，但若彼此不相熟，便是最好的法子。”

往昔仙尊教授时似乎就是这么说的，一切安排妥当，临走时还特地为其他人添了个阵法。

自此暂时分开，走在前方的四人消失在山谷后，没人注意到地上一道宽阔漫长的表皮往前攀爬。它冲着商队所在地蜿蜒片刻，心中似乎多了些厌弃，转而追向众人，前方靳七面色一顿，又很快恢复过来。

被一旁时刻关注的陈擎风瞥见，还探究了一番原因。

画皮非鬼，攀附而生，食生灵为己用，有化尸之效。独生时无灵无知不为惧，附上小鬼可相依而生。

据载，画皮同小鬼相融后为一体，再分依旧意识同一，分出表皮形如水魅，惧火厌硝。

刚好为商队留下的阵法里，就有一层细微的硝石，常人嗅不到。

画皮这种东西原本无灵，但一旦依附便会影响到妖鬼本源，是以强一点的鬼物对此会有本能的排斥，即便相触也只会是吸收其中少量鬼气。

能融聚的都是最弱的那一层小鬼，就算是先前青方镇内那些闹人的小儿鬼也是要厉害些的。只是重新长成的鬼物也会厉害些，修仙界不曾单独一一列出，过去有染了画皮的厕鬼，便唤画皮厕。

后来再有此类，两个种类一并就是了。

而眼前这一只，只要确定了是鬼，统共能有维持这幅人样的就没多少。

伥鬼。

也许其中还有仙门法术增益的原因，那就是只画皮伥了。

仙门总不至于让活人与画皮相合，齐阶面色微变，想起青方泽沼，瞬间不确定了起来。

靳七具体是画皮伥还是画皮人这点很难确定，但他看起来是很想扮作个人的。

远远窥见谷中屋舍，他面色欣喜，“到了！”

陈擎风拦住他，“那是谷主施的幻术，再往前些会有小童看门，得知来者意图才会引路正途。”

“原来如此，是该谨慎些。”眼中情绪相当真实。

各路心怀鬼胎，似乎是对几人修为有了底，那画皮跟得近了些。

正要再前，前方山谷里传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听起来是个成年男子，谷中静谧惊不起飞鸟，却也落得林叶簌簌。

连画皮都抖了抖，在原地停了片刻。

＊

书堂里的几个小孩缩在一块，也被这一声惊成团，师傅一向严厉，这却是她第一次生气。

门口的傀儡倒在地上，眼里已经没有那种渗人的空洞，瞳色黯淡，与刚停一段时间的尸体没多大差别。

谷主闭门不出，曾经被当做枷锁的配牌已经碎了一地。

“以此为定，玉碎之日，你就给我滚回来好好地做你该做的事。”

苏苑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不能永远做一个快意人间的医者，山水几方风情，忘却生死，也只得零星看过。

怎么就会来得这样早。

这么突然又无能为力。

经年过后，所得所失也拎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