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建筑在夜色中像一头蹲伏的巨兽,几栋灰白色的楼房轮廓沉默地矗立着,大部分窗口漆黑,只有少数几扇窗户透出惨白的灯光,尤其是门诊大楼顶端的红十字标志,在夜幕下泛着冷冽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秋夜的凉意,让人不自觉地把衣服裹紧。
我们按照谢必安给的路线,绕到医院侧后方。
这里相对僻静,靠近围墙有一排低矮的平房,是锅炉房和杂物间,再往后就是黑黢黢的树林。
黄三爷从我肩膀上跳下来,小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低声道:
“阴气是比别处重一点,但混杂得很,医院都这味儿。那边,”
他用爪子指了指妇产科大楼三楼东侧几个黑着灯的窗户:
“那一片,感觉更‘沉’一点,像蒙了层看不见的灰。”
柳应龙也抬起头,墨绿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盯着三楼的方向,缓缓吐出两个字:“怨念,杂,很多,纠缠。”
很多?纠缠?这可不是好兆头。
单一的婴灵怨念还好对付,如果是许多怨念交织纠缠在一起,形成某种“场”或者“巢穴”,那就麻烦大了。
我们避开正门有灯和保安巡逻的地方,从围墙一个隐蔽的破损处钻了进去(黄三爷的功劳,他早就探好了路)。
借着树木和建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妇产科大楼。
大楼正门锁着,侧门是员工通道,也有锁。
但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们——
黄三爷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细铁丝,在锁眼里鼓捣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侧门开了条缝。
他得意地冲我甩了甩尾巴。
溜进大楼,内部比外面更加寂静。
走廊空旷,光线昏暗,只有墙角的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微光。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加浓烈,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无法形容的…陈旧气息。
我们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回响,被寂静放大,显得有些渗人。
按照资料,我们沿着楼梯向上。
一楼是门诊和药房,二楼是其他科室,三楼才是妇产科住院部。
越往上走,那股无形的“沉滞”感似乎越明显。
黄三爷脖子上的毛微微炸起,柳应龙也放慢了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来到三楼楼梯口,一扇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门后就是住院部走廊。
透过门缝,能看到走廊同样昏暗,只有护士站的位置亮着一盏小台灯,一个值班护士正趴在桌上打盹。
我们屏住呼吸,侧身挤了进去。走廊很长,两边是一间间病房,大多数门都关着,里面传来熟睡的鼾声或梦呓。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味,还多了一丝奶腥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307,309,311…
我们顺着门牌号,朝着东侧那三个目标病房走去。
越靠近那边,感觉越不对劲。
明明是同一条走廊,这边的温度似乎比其他地方低了一两度,不是空调造成的,是一种阴森的、透入骨髓的寒意。
走廊顶部的日光灯管似乎也接触不良,光线微微闪烁,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
黄三爷已经缩回了我的衣领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小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
柳应龙走在我前面半步,周身那股阴冷的气息微微外放,似乎在对抗着什么。
终于,我们停在了311病房门口。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此刻门关着,门上方的观察窗也拉着帘子,看不到里面。
但站在门口,那股阴寒感和若有若无的怨念气息最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