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常青那老蛇精走得悄无声息,跟他的藤杖一样,融进黑暗里连个屁都没放。
留下他那个脑子缺根弦的宝贝疙瘩柳应龙,杵在“三清殿”中央,跟尊刚开光的墨绿泥塑似的,湿漉漉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珠子,眼睛却贼亮,直勾勾地钉在我胸口——
那枚被衣服盖着的铜钱上。
“香喷喷…”
他喉结滚动,小声嘟囔,馋虫都快从眼睛里爬出来了。
“香你个头!”
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口水!三滴!赶紧的!王大哥等着救命呢!”
我指了指炕上昏迷的王铁柱,又指了指旁边地上那个豁了口的破瓦罐——
刚从灶台底下扒拉出来的,之前大概是装咸菜的,味儿挺冲。
柳应龙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我胸口挪开,看向瓦罐,又看看王铁柱胸口那片被赤红阵纹压着的暗黑印记,俊秀的脸上露出点嫌弃:“…敷…敷那个?臭烘烘的印子?”
他指了指自己线条优美的下巴,“我的…口水…很…很珍贵的…” 语气带着一种谜之优越感。
“珍贵个屁!赶紧的!再磨叽‘香喷喷’没了!”我祭出杀手锏。
这招百试百灵。
柳应龙小脸一垮,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到瓦罐边。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对着罐口,努力地…挤了挤眼睛,又努了努嘴。
那表情,不像吐口水,倒像是便秘。
“……”
我、王大妈、刚缓过劲的王墩儿,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半晌,一滴晶莹剔透、带着点青草清香的涎液,终于颤巍巍地从他嘴角滑落,“嗒”一声,精准地掉进瓦罐底。
“一滴了…”柳应龙邀功似的看向我。
“不够!三滴!”我板着脸。
柳应龙苦着脸,继续努力。
又挤眉弄眼半天,第二滴才慢悠悠落下。
等到第三滴,他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才勉强挤出来。
三滴“离魂涎”躺在罐底,如同三颗微缩的翡翠珠子,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草木清甜和微弱阴寒的气息。
别说,还真有点“珍贵”的意思。
“百年老坟阴土!”
我转头朝王墩儿吼,“墩儿!麻溜的!去西坡乱葬岗!找座最老的坟!抠点坟头土回来!要贴着棺材板儿、阴气最重的那种!快!”
王墩儿脸都白了:“师…师父…这…这大半夜的…”
他偷瞄了一眼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腿肚子直转筋。
“怂包!拿着!”
我把那根烧得只剩半截、顶端还缠着焦黑铜线的枣木棍残骸塞他手里,“‘电炮’余威还在!一般的孤魂野鬼不敢近身!快去快回!误了事老子把你裱成金童烧下去!”
王墩儿握着那半截焦木头,跟握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冲进了夜色里。
铺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王大妈守着王铁柱,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