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当朝皇帝姓赵,单名一个广字。赵广十七年前登基,定年号永光,称晋安帝。
做皇子的时候,赵广并不受皇帝信重,在朝堂上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
不料二十年前,北狄犯边。
鲜卑族来势汹汹,当时的皇帝、赵广的父亲晋明帝赵坚亲率众皇子御驾亲征。那一战胜得极为惨烈,参战的众位皇子,只有赵广一人活了下来,晋明帝也因伤势过重,回京后不到两年就驾崩了。
而后赵广登基。
赵广刚登基的时候,晋朝还没有完全从大战中恢复过来,因此他选择了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在处理朝政上也广纳谏言,颁布了许多泽被后世的重要旨意,一时间,晋安帝的美名传遍大江南北,士子皆称他是中兴之主。
可是,随着国家逐渐富庶平定,年岁渐长的晋安帝变得越来越多疑,他乐此不疲地在朝中扶持多方势力相互攻讦,而他独坐高台,如训狗般看着下方的臣子。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后嫡出的太子,他也时常斥责打压,即使皇后母家与国有功,他在夺其势力时也毫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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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太监声音未落,晋安帝便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屋内众人忙俯首行礼。
晋安帝脚步不停,他亲自去扶了皇后起身,二人一同坐到主位。晋安帝看向阶下:“都平身吧。”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孙渺渺,亲昵地拍了拍皇后的手问道:“这是你宫里新来的宫女?”
皇后保持着一国之母的样子,仪态表情挑不出一点错来:“陛下说笑了,这是嘉贵妃的娘家侄女,送过来给昭昭做丫鬟的。”
晋安帝这才仔细打量她:“瞧着也太瘦弱了些,不像是个能伺候好人的。不如进宫来,做个美人如何。”
皇后笑容不减:“能被陛下看上,是她的福气。”说着便唤孙渺渺过来:“孙美人,还不过来拜见陛下。”
可方才还柔弱无骨试图攀附太子的孙渺渺,这会却从衣袖里取出一把匕首,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她扯散一缕头发,用匕首划断,随后把匕首和断发举过头顶,恭敬叩首:
“陛下厚爱,民女本不该辞,但民女不敢惹姑姑嘉贵妃不快。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民女愿落发为尼,青灯古佛,祈求我大晋国运昌盛,绵延万年。”
晋安帝原本只是见孙渺渺好颜色,随口一说,此刻见她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却是对她真正产生了几分兴趣。晋安帝近日颇有兴致,倒也愿意陪她玩一些欲拒还迎的把戏。
他看着下方跪伏着的女子,语气听起来意兴阑珊:“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是嘉贵妃的侄女,出家的话莫要再提,既然不愿入宫,便去太子妃身边做个贴身丫鬟吧。”
“谢陛下。”孙渺渺再行大礼,垂首出去了。
她身后,晋安帝看着孙渺渺的背影,露出了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皇后没有忽略晋安帝的表情,她看了一眼孙渺渺,又看着谢守初,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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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帝收回目光,看着长身玉立的赵长钧,语气里带了些为人父的慈爱:“吾儿大婚,近来可好?”
即便在朝堂上多被斥责,此刻面对父皇难得的温情,赵长钧还是一脸温顺:“回父皇,一切都好。”
说罢,赵长钧与谢守初一起,向晋安帝与皇后行大礼、奉茶。
礼毕,皇帝没有多留,他起身朝外走:“瑾韶,随我来御书房。”
“昭昭,你陪母后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赵长钧与母后妻子道别,上了跟在御辇后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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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皇帝与太子,皇后又提起了孙渺渺:“昭昭可是有话要问她?”
谢守初亲亲热热地挽着皇后的胳膊,一边偷吃桌上的葡萄一边悄声道:“那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个攀援附会之辈,儿臣方才见她手腕有多处伤口,又看她一瞧见嘉贵妃手腕上的镯子便泄了骨气,想来她也许是被嘉贵妃拿住了什么把柄,便想着或许可以从她入手,打探出一些消息来。”
皇后亲昵地点了点谢守初的鼻尖:“自你小时候本宫便知道,谢家昭昭最是个聪慧细心的姑娘。”
谢守初闻言缠着皇后撒娇:“母后~~”
皇后笑得欣慰:“有你在瑾韶身边,我便能安心不少。”
言罢,她派人把孙渺渺带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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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孙渺渺进了殿,谢守初已经恢复了人前端庄守礼的模样,说话间流露出一二分太子妃的威严:“你且将你知道的细细说来,不可隐瞒。”
孙渺渺方才被带下去换了身衣裳。
此刻,换掉那件若隐若现的广袖留仙裙,看着倒是个知书达理的闺秀模样。她跪在地上,毫无隐瞒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