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台内烛火摇曳,将昭阳公主那张因激烈倾诉而微微泛红
殿内死寂无声,只有归澈身上若有若无的寒意,与公主话语中八年浸染的血腥气纠缠不休
归澈冰蓝的竖瞳微微眯起,像幽潭水底窥视猎物的凶兽
他歪了歪头,墨色发丝垂落肩头,嘴角那抹惯有的轻佻笑意并未消退,反而更深了几分
“哦?”他尾音上扬,带着一种纯粹到近乎残忍的好奇“原来如此……一条河,八年命祭”
归澈顿了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公主的反应“小公主,你这满腔的血怨,打算怎么烧呢?打算坐上去?”
他指了指看不见的宸阳殿方向,语带戏谑又隐含试探“用仇人的血染红那御座?”
昭阳公主猛地挺直了脊背,那股深宫浸润出的隐忍被瞬间点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锋芒
她下巴微扬,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有何不可”
“我自小饱读经史,习百家之言,韬略权谋哪点输给东宫那个只知酒色犬马的废物?琴棋书画……”她冷笑一声,眼中是极致的轻蔑与狂傲
“不过是取悦君父,妆点门庭的东西!治国平天下,我哪样比不过我那位好皇兄?他配坐,我为何不配?!”
她向前逼了一步,身上那股压抑多年的威仪和野心如同蛰伏的火山,此刻轰然爆发“这江山社稷,本就是有能者居之,这龙椅,早该换人了!”
归澈看着她燃烧的野心和近乎疯狂的决心,带着纯粹的欣赏与危险的好奇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声音轻得像一阵阴风吹过烛台“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突然话锋一转,冰雕般的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不过嘛,小公主,空爪子的鸟可飞不到梧桐树尖上,光有野心和理由,能啃下那皇椅吗?人心似水,兵戈如虎……当皇,可不是喊喊就行的,小公主”
昭阳公主迎上他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她缓步走到殿内一副巨大的山河屏风前
指尖划过画卷上的城池关隘“国中早有人不满久矣!”
“这皇宫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早已处处漏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转过身,直视归澈,眼中是运筹帷幄的寒光
“就在这皇城脚下!禁苑西北角有一处废弃的百兽宫,那里藏不了太多人,但足以藏下三百名由我亲手挑选,绝对忠诚的悍卒死士!
她一口气说完,胸脯微微起伏,压抑着巨大的激动与紧张,但眼中是无比清醒的决绝
“皇宫腐败不堪,多的是被逼上绝路、我所做的,不过是在这朽木之上,轻轻一点火罢了!”
她看向归澈“只要时机到了,星火燎原!”
“呵……”笑声从他喉间逸出,低哑,轻佻,却包裹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兴致
他缓步上前,雪白的衣袂无声拂过冰冷的地砖
“既是星火燎原的戏码”他冰凉的吐息拂过公主耳际“那我便送你一个好时机”
“明日深夜,便是你的动手之时”
桐花台冰冷殿门的阴影在身后合拢,隔断了昭阳公主那双燃烧着仇恨与野心的眼眸
归澈向宸阳殿方向掠去,就在绕过一堵断壁残垣时,前方阴影骤然凝实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夜色本身浇筑而成,静静伫立在巷弄交汇的风口竖瞳穿透昏昧,精准地锁定了他
是劫烬
几乎是归澈身影出现的刹那,劫烬已如离弦之箭欺身而上,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扣住了归澈的手腕
“去哪了”目光紧紧锁着归澈的脸,将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纳入眼底
归澈低垂眼睫,目光扫过扣在自己腕骨上的手指,又缓缓抬起,对上劫烬迫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