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起源五；恶端深处的扩散涡流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

大概五十平米的房间内，只有两盏放置在红木桌子上的台灯在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欧吉洛斯身后的宽厚落地窗帘紧掩，整个房间的气氛就如同被特意封敝了一样，外面不可能察觉，里面的秘密同样无法泄漏出去。

墙上挂钟里的指针无声地走着，象征着时间在这个空间中所进行的流动。直到整点，电子挂钟发出了轻微的“嘀嘀”报时声，一直坐在椅子上打盹的欧吉洛斯这才微微清醒，像是记起了某个当下需要处理的事件一样，揉了揉刚才因为用来枕脑袋而发酸的右手，半闭着一只眼睛对着房门处的黑影说道。

“差不多该开口说句话了吧，强尼先生。”

人影突然颤了一下，接着便如同接受了命令一般，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出现在光亮中的正是欧吉洛斯话中的那个名字的持有者，北美雇佣帮派【杰罗盖尔】的头目 ------ 强尼·巴尔顿。

关头男人的脸色泛灰，细小的眼缝中挤出不安的光。面对欧吉洛斯不容迟疑的发言，他上前一步，稍作调整之后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你们，应该清楚【 ---- 】这个词吧。”

欧吉洛斯的眉头皱了皱。

“抱歉，这个词在通用语中的译意并不清晰，麻烦你再用英语解释一遍。”

魔法师的心中被不详笼罩。

即使在第一次没有理解这个名词的意思，但要求审问对象作出重复后，欧吉洛斯感觉到了延续的异样。

而一切不和谐的诡因，一定在于巴尔顿口中的这个词。

他开始警惕自己心中所产生的不明的担忧。

巴尔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于是依照对方的指示再次说明道。

而这一次，他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僵硬了。

“相比因为之前的事件而在伦敦很有名吧，持有这个称号的家伙。”他冷笑着说道。“听说一部分的魔法师们都很畏惧那个男人，那个，名叫诺古扎因·欧菲切尔的豺狼。”

果然是吗？

欧吉洛斯心中的所有不安，在此刻都变为一条条穿梭在暗流间的箭头，当所有思考条件和逻辑都备齐时，所有的箭头就汇集在那个从脑海中浮现而出的灰色的身影上。

那个曾说过“即使罪人依旧是人，但称号和名字这些他原本生活在阳光下所佩戴的东西，在淋过血之后对于他都失去必要了。”这句话的男人，至今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且如今又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在阴影中央，仿佛一个永不消散的恶灵。

不管你将它击败多少次，他都会好似死而复生地重现在你的视野中，这种敌人所持有的恐惧感，不禁令欧吉洛斯的大脑有些发疼。

他按了一下太阳穴，平淡地对巴尔顿往下说道。

“所以你前面用通用语所说的那个名词，是他曾经的称号【魂劫狱手】（soulcatcher）么？真是讽刺，伦敦那次之后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这个词了呢，没想到这次是连词带人都重新回到了我们繁琐的日常中了呢。”

“怎么了，那一次事件没有给你们留下些深刻印象么？竟然在听了那个名字后还用那么随意的语气，想必你此刻的内心中正无比烦恼吧。”

巴尔顿有些露出之前嘴脸的迹象，但在被魔法师冷冷地瞪了一眼后，便狼狈地选择重新收敛。

“很遗憾，现在不是提问时间。不过总之这种机会你也不会有就是了。那么我接着问，而你，要继续一字不漏地把你所掌握的所有信息都说出来，明白么？如此一来，可怜的强尼先生才有能从这里活着出去的可能。”

一番威胁之后，巴尔顿在欧吉洛斯的压迫感下缩了缩身子，按照他的话继续用英语进行着先前的解释。

“好吧，反正这桩买卖泡汤了，那些家伙也绝对不会再给我钱了，即使我这时回去，也有被杀掉的风险，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毕竟对于你们来说，我就是个局外人。”

他耸了耸肩。

“先从上一次的在工厂里的事说起吧，关于那个【东西】的来历，你们应该也有所了解。早在一年前，‘那边’就派人和我交涉过了，说如果依照合约从中国将那些【东西】偷渡到印度，这桩交易就完成了，报酬也将在事成之后付给我们。老实说，对于你们魔法师的话，我起初是怀疑的。总之当时考虑到风险可能很大，即使我们是专门擅长处理这一类生意的，也未必能应付如此数量庞大，而且危险诡异的【东西】。所以在第一次商谈中，我拒绝了那些人。”

欧吉洛斯点了点头，然后冷冷地发出提问。

“那时候，他们有和你说明有关那些【东西】的事情么？”

“没有，我也是后来在偶然间发现了那些藏在集装箱中的秘密。说实话，就算是懂得一些你们那个世界规则的我当时在看到那篇景象之后，也被狠狠地震吓到了。”

“一整个集装箱的白色人体么，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呢。”

欧吉洛斯稍作感叹地说完后点了一根烟，火星开始渐渐从下自上将烟纸烧成了余烬，苍白色的烟灰剥落。

巴尔顿的声音开始显得有些发紧。

“我在小时候因为家里的原因所以接触到了你们的世界，但我在从加州的监狱出来后，我就发誓永远不会和你们这帮人再扯上关系。但那一次我发现了集装箱后，我就明白了，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什么势力进行做生意。那些被我曾归为‘禁域’的家伙们，又从棺材中伸出手来扼住我的脖子了。”

“但不知为什么，即便是知道这么做就无法回头了，我还是像着了魔一样在第二次会面时答应了那些魔法师。第二次来的人少了几个，但领头的那个没变，仍是那个黑皮肤的中东人，年纪不大，说话的方式却像个精明老成的生意人。他们承诺这次生意绝对没有不利于我们的要素，并催促我尽快开始运货。”

“那批在港口的集装箱，一共有几批？”

欧吉洛斯放下了嘴里的烟，问道。

“每一天都有新的箱子在凌晨被运到港口，而我和我那些从卡罗纳州来的生意伙计就带人守在江原市港口旁边的废弃工厂里，监视着装货的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一共三批，总计十七座集装箱被装上了我们的货轮。”

在巴尔顿最后一个字说完后，欧吉洛斯沉默了。

这个【元素暴乱者】的【休眠体】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协会的预估。

那个无论从哪一种程度分析都可以被称之为“疯子”的男人，这一次又想带来什么疯狂的事呢？

运送到英国，试图制造恐怖袭击导致英国魔法界****，应该也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吧。

只有打过交道，才会切身地了解到那个人漩涡般致命且危险的思考方式。

事态到如今几乎发展到了难以遏制的程度了，欧吉洛斯再次在心中自责自己处理的过程中的拖沓，他觉得如果自己的速度能快一点的话，现在至少能更从容地应对即将袭来的危机吧。

不是应对，而是在事发前就将其抹杀，以至于无可挽回的局面成为历史，迟钝失手而引发的不必要的败局永远不会出现，是他身为【圣约瑟夫公理枢机会】 { stjosephaxiompivotopportunity } ，零区裁决庭执行代理人的工作风格，从在梅林艾洛斯学院毕业以来，一直如此。

但这一次，面对曾经因自己失误而差点葬送性命的敌人，他再一次陷入了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