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后,烈日熔金,炙烤大地。
玉清山下的清阳城内一片静谧,上午还一片喧嚣的大街上此刻却几乎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商贩也昏昏欲睡。
仿佛一时间万物皆被头顶烈阳晒得晕眩,连空气都因高温烘烤而变得扭曲晃动。
城门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满面愁容一瘸一拐地往城外挪动自己精瘦的身躯。
“哟!杨叔!怎么这会儿才出城?今早的花卖得好吗?”
一个身材精壮的高个头年轻士兵从城门洞的阴凉中走出来,说话的同时看向老者身后,疑惑道,“怎么不见灼儿姑娘,她没陪你一起吗?”
闻声,老杨停下脚步,看到年轻士兵,忙笑道:“原来是李头儿啊,我晌午时才进城,不是去卖花的。”
“那你是去做什么?买东西吗?”年轻士兵边说边从头到脚打量一眼老杨。
见老杨还是和从前一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裤,除此以外身无旁物,两手空空,年轻士兵疑惑道:“可你这也没买什么东西呀。“
老杨抬起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两只大手,擦了擦从额头深深皱纹间滚落的汗珠,皱着脸道:
“敢问李头儿,今日可曾看到灼儿进城?她今早出门,直到晌午时还未回来,她娘担心又像上次那样出事,便催着我出来找她。”
李头儿摇头:“我今日一早便在此当值,并未见过灼儿姑娘。”
“喝口水吧,杨叔,”年轻士兵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递给老杨,又道,“说不定灼儿姑娘早已回到家中,你喝了水先回去,我还有一个多时辰下值,若那时她还未归,你来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找。”
老杨忙抬手将水囊挡回去:“多谢李头儿!你还要在这毒日头底下站很久,水留着给你喝吧,我出了城很快就到家了。”
“行吧。”年轻士兵又将水囊收回去,道:“那杨叔,你快回家歇着,这大热的天,你这样在外面可不好受。我相信,灼儿姑娘不会有事的。”
老杨又道了几声谢,便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出了城,随后走向一条从官道岔出去的小路。
他吭哧吭哧气喘吁吁走了一会儿,在小路上拐过一个弯,一片用竹篱笆围起来的花田出现在他视野中。
而在花田前方,便是他家的三间黄泥茅屋。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老杨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烈日炎炎,小路上空无一人,旁边树林中嗡嗡蝉鸣此起彼伏吵得人头晕,老杨又热又渴又累,拖着病腿又走了几步,忽觉脑袋一阵眩晕,视野变得模糊朦胧。
他忙停下来弓着腰喘气,低头擦汗。
半晌,他鼓了鼓劲,打算一鼓作气走回家。
可刚一抬起头,他发现前方不远处,自己家的黄泥茅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
老杨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他方才低头时,前方分明空空荡荡,别说三个,就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啊。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
再睁眼,那三个年轻人还在那里,而且其中一位身穿绣金红锦袍的少女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转身向他这边看过来。
“那是谁?”
明羲凝神望着不远处那位看起来年逾花甲,神情呆愣困惑,大汗淋漓,几乎筋疲力尽但仍强撑着身体的老者,开口问身边的如意和阿招。
闻言,二人顺着明羲的目光看过来。
如意道:“那就是这家‘杨记花圃’的花匠老杨。”
“他看着应该是中暑了,我们过去看看吧。”明羲说着,已抬腿快步向老杨走过去。
“哎明羲!你走慢点,这里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呢!”阿招低声叫嚷着跟上来。
如意也大步跟上,走在明羲身旁,神色一本正经:“公子不在,还请羲姑娘多加小心,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
明羲点点头,笑道:“好,多谢如意姐姐提醒。”
三人说话的同时,老杨也在摇摇晃晃往这边走,转眼,三人已到老杨面前。
老杨才又走了这几步,顿觉头晕目眩,双腿发虚,挣扎两下,终究还是浑身无力向地上瘫坐下去。
明羲观他面色,发现正是暑热炽盛,耗伤气津之象,便道:“老人家,你身体不舒服吗?我略懂医术,帮你看看吧?”
老杨只觉眼前晃晃悠悠,模糊中见三位谪仙一般的人儿对他说话,声音忽远忽近,他眼神迷离,脑中一片嗡鸣混沌,已无心思考组织语言,便恍恍惚惚点点头,随即晕倒在地。
明羲方才已凝神仔细看过,老杨体内并无魔气,而且看着面善,不像是恶人,此刻见他点头,便伸手搭他腕脉。
半晌,明羲从老杨腕间收手,同时快速在手中结神农百草印,一眨眼几株泛着金辉的药草出现在她手中。
如意立刻拉住明羲施法的手臂,缓缓摇了摇头道:“姑娘,公子还未回复。”
阿招也劝道:“是啊明羲,如意说得对,还是等公子来吧,万一出事......”
明羲笑了笑,安抚二人道:“没事的,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言罢,她一撒手,将手中泛着金辉的药草抛向老杨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