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春末,白徵攒够了给余长渺盖院子的费用。
他一如既往地拿出好几张稿子,推到少女面前,换来与楚栖当年如出一辙的目光。
“师尊!您怎么什么都会?”余长渺拿起稿子,随手翻了翻,满眼都是崇拜。
白徵的脸皮早已被锻炼得厚如城墙,此时听到熟悉的夸赞,也只随口说道:“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也能学会这些。”
十五岁的余长渺已生出了大人模样,不同于寻常少女的亭亭玉立,在她的身上即看不出温婉可人,也见不到活泼可爱。
高马尾被束在脑后,用一根深蓝色的发带系了。白色的衣袂塞在箭袖中,下袍是绣了金色竹叶的深蓝布料,脚底则蹬了一双朴实无华的黑色麻布靴。
英姿勃发,身影窈窕。神清气爽,见之忘俗。
就连莫听铃也忍不住常说,余长渺不笑时,那淬了冷意的眸子和微扬的尖下巴,像极了白徵傲然时的模样。
凌岩峰的三名弟子,大抵都是不同的,可这各有千秋的性子偏偏总有一瞬,叫所有人都升起某种融会贯通的错觉。
江知白看似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澄月剑出鞘的一瞬,只需四两拨千斤地轻轻打来,便带了故人如旧的熟悉感。
楚栖在白徵面前的性格又娇又软,对外却是一副恭谨守礼的严肃模样。有时明惊风找他说点事,只需瞧见那眉心微蹙起似曾相识的弧度,便本能地知道某个提议定然又出了问题。
余长渺刚好生就了天然爱笑舒朗阔达的性格,只是跟着白徵久了,偶然垂下弯弯的眉眼时难免透出几分寒意来。一身凛然剑意经过,叫人不得不打上几个寒噤。
某日天晴,宋不归难得过来窜门。将凌岩峰的三个小辈左看看右看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奇怪,他们怎么跟你一个样?”
白徵改着教案的笔轻顿:“没有的事,师兄看走眼了。”
“怎么会?我看人最准。”自诩善于洞察人心的宋不归闻言不喜:“他们三个人身上确实有你的影子。”
白徵放下笔,完全无法赞同。
“一个没心没肺,一个撒娇爱哭,一个叽叽喳喳,请问哪点像我?”
宋不归表情僵得如同行尸走肉,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心没肺是江知白?”
白徵“嗯”了一声,再次落笔。
“叽叽喳喳是余长渺?”
白徵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太对,抬眼问道:“不然呢?”
宋不归倒吸一口凉气:“那撒娇爱哭……总不能说的是楚小子吧?”
白徵提起的笔没有照常落下,他定定地将宋不归看了好几眼,突然问道:“他们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宋不归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摆着手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哪儿不对了?”白徵沉住气,耐着性子问。
宋不归当即拿出手指头掰扯:“你那三个徒弟多清风明月啊!温文尔雅江知白,英姿飒爽余长渺,外加一个知书达理的楚栖,都可以组成一个执法司小分队了。”
白徵严重怀疑宋不归说的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三个人。
他懒怠辩解,只无奈地回了一句:“师兄谬赞了。”
笔尖摩挲纸上,改教案的声音微不可察地沙沙作响。宋不归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忽然问道:“对了,余长渺的居所你开始建造了吗?”
白徵全神贯注,语气淡然:“已经在建了。”
宋不归奇道:“那可奇了,怎么没听见声响?我记得江知白和楚栖那俩小子起院子的时候,你们凌岩峰的噪音比起隔壁芦花宗的煅霞峰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白徵无奈道:“小余是女孩子,居所自然要离得远一些,总不能和我们三个男子在一块儿吧?”
宋不归实话道:“其实你住得的擎渊台和他俩之间离得也不算近,怎么不见你担心一下自己的名声?”
白徵忽地一手僵,转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打不过我,师兄您莫要多虑了。”
宋不归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事实也说得通,便不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