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事再来一遭,保不齐还会换来什么罚。
凤凰是具识趣的神祇,半点儿不敢将人再度惹怒,只轻咳着说了句“弟子去帮师尊烧水”,便头也不回地逃窜出去。
暮色前暖阳照人,白徵斜卧在榻上晒了半晌,才扯着一身酸软将里外洗净。
凤凰喜芷兰,常将池子熏得满室缭绕。但凡进去过的,再出来时都难免会挂上一身水汽。
香风裹挟得薄,即使缥缈也容易醉人。他皱着眉默不作声挥剑两下,把身上气息驱散些许,才斜睨楚栖一眼,眸带佻笑:“你方才对为师赶着下厨一事很不满意?”
最后一点子胡思乱想被这句话彻底驱散,楚栖低下头,心有不甘:“徒儿没有。”
“你就是不乐意。”他勾勾手指,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说罢,为什么?”
楚栖踟蹰半晌,终究没抵住诱惑,愿者上钩似地挪动脚步:“我不喜欢花月堂里住着的那位。”
白徵足下一顿。
这逆徒,居然会对阮溪棠有敌意?
他转过身来,问道:“你们之间可有龃龉?”
楚栖摇头。
“既然没有,不喜欢是为何?”
光在浅金色的眸子里隐去,凤凰偏过头,收回鼻尖的酸,轻声道:“他撬走了傅念。”
白徵这才反应过来个中滋味。
他默不作声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备好菜,看着柴烟在炉子里升起,才忽然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个护犊子的人?”
楚栖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清明如洗:“我不信师尊能接受傅念外嫁。”
那道眼神太干净了,甚至能映出心底的尘埃。
白徵叹着气,手起刀落。
“我不能接受又如何呢?总不能叫人一辈子绑在这里,孤苦伶仃的。”
楚栖不满:“您那次也看到了,阮溪棠他趁人之危。”
白徵知他说的是中洲仙门大会那一次,头也不抬地说:“寻风剑也不是吃素的,他俩既能打了平手,不管境界修为如何,最少也能博得个势均力敌。小念若是不愿,他也强求不得。”
楚栖仍旧闷闷地,心底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但又晓得此处不是耍脾气的地方,干脆憋了满腔淤堵,蹲坐在门口不说话。
路过的江知白后退两步:“你不在竹篁里或擎渊台待着,跑小厨房外头当什么呆头凤凰?”
楚栖的视线移了过来,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师兄,你讨厌阮溪棠吗?”
这话问得突然,让江知白钉住了脚步。
他煞有介事地看了几眼,神色古怪:“吃错药了?师尊没给你两巴掌清醒清醒?”
楚栖不答,眼中尽是认真的神色:“真的不讨厌吗?”
江知白只觉得眼前这只楚二凤凰脑子里似乎有点毛病:“我为何要讨厌他?”
楚栖煞有介事地说:“他拐了傅念。”
提起这个名字,江知白眉间仍是无法避免地划过一丝忧伤。
他出了会神,方道:“没什么讨厌的,小念他喜欢就好。”
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半晌,楚栖才闷闷道:“那你还真是大度。”
“怎么,不喜欢他啊?”江知白反问。
不情不愿的“嗯”字从喉间挤了。
“就因为他拐跑了小念?”江知白好奇。
楚栖铁口直断:“他居心叵测。”
“这话说的。”压抑了五百多年的情绪终于没忍住,江知白面带和善,语气微妙,“你把师尊独占了去,我和师妹又说了什么?”
楚栖讷讷地,忽然答不上来。
江知白拍了拍他的肩:“我晓得你和小念有半师之份,故而不想看到水灵灵的白菜被人拱了去。但你须知儿大难留,只要小念生前得偿所愿,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