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蛋孵化的速度并不算快,满打满算前后也花了近五个月的时间。
孩子被取了一个平平无奇但寓意极好的名字:念安。
念念不忘,盼君平安。
白徵虚卧病榻,长发散作流云般的瀑布,将刚刚孵化的婴儿揽在臂弯里。
他用手指刮了刮细腻的脸颊,唇边牵起一抹无力的笑,轻声道:“我没有什么所求,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至于念念不忘四个字,则被刻意隐去了意思。
思君不能见,寄名慰相思。
莫听铃在旁边听着,忽然道:“你对那个死去的天乾还真是情根深种。”
逗着孩子的手一顿,眼却未抬:“师姐为何这般说?”
“你这心思藏得够深的,要不是有了这个孩子,我都不知道连你这种又凶又倔的人居然还能动情。”
白徵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师姐你对我有偏见。”
莫听铃懒得跟大病初愈的人拌嘴,只唏嘘道:“可惜啊!拿下你的那个小子还没见过,就死了。”
他沉默着,声都不敢吱,生怕那句话没注意,把活得好好的孩子他爸给抖搂出来,师徒俩都得玩完。
好在鹿鸣峰峰主是个医者仁心的,待人可以落地时,从山下买了些羊奶回来。
“给!”她走上前,递给这个在养娃一事上素来随意的小师弟:“别再像江知白和楚栖那样天生天养了,好歹让孩子喝点该喝的。”
已经能稳定维持人身的白徵抬手接过,道了声谢。
莫听铃看着他从柜子里翻出茶杯,用水洗净后装了些,一点点地喂着小崽子喝,不由感叹:“你这胎连带孵化的时间,算起来竟比人修还要长。”
那双眉间笼上哀愁:“可惜,还是掉了两个小境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摇头惋惜:“你没有天乾的信香安抚,仅凭地坤之身独撑至今,能保住大乘境界都已经很不错了。”
诚如莫听铃所言,白徵身为仙禽以人身孕嗣本就艰难,再加上没有天乾作陪,个中凶险并非一言可以概括。
若非鸣山宗有莫家独女这根定海神针坐镇,但凡换上个修为低些的,怕是连孩子都未来得及生下就要含恨九泉了。
“我只怕护不住他。”面白如灰的人神色恹恹,看向怀中婴儿,不免有些担忧。
“还好啦!”女儿家宽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过是从半步渡劫掉到大乘后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奈你何。况且用两个小境界换回一条命,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个中劳苦白徵自然懂得,他敛眸,真心实意地感念道:“辛苦师姐。”
阳光照在擎渊台的内室里,将昏暗的卧室照出了温馨。莫听铃保持了一段距离观望着,总觉得白徵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咂舌细品,愕然发现那是一种糅杂了温柔,神圣与和软的韵味。
“小师弟……”
被喊名字的人斜过身来,向来肃杀的眼神没那么冷了。
莫听铃神色复杂,叹了声感慨:“你好像长大了。”
白徵一愣,忽然说不出话。
在师门五人里,年纪最轻的他向来都是最叛逆有主见的那个。看似收了徒弟当着师尊,实则还是凭着一手超然剑法和刚烈性子在天底下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长宥仙尊这个名号之所以响誉仙门,完全靠着那手独步天下的剑道为自己打下了江山。
剑修越境打架本来就不合理,再加上白徵的修为境界已然是仙门巅峰,堪比渡劫期的实力纵览天下无敌手,每次他一出剑,众人纷纷退避三舍,识趣地连连摇头。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这般回想起来,他这招惹是非的本事,确实没少让师兄师姐们操心。
莫听铃此前从不敢料到,最不省心的小师弟反倒是他们之中第一个当爹的。
“或许吧。”白徵收起了羹勺,轻声道。
“话说……”她拖了一道长音。
“我总觉得念安看起来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