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冬假,各个名门氏族的公子小姐需前往国子监中与皇子们一同求学。
其中课程分大学与小学,其小学“书”“数”为必学,其大学“礼”“乐”“射”“御”为选学,选学其中两项即可。
顾槐就这前世女将的记忆选择了“射”“御”,后便同着陈若浅去了教室中。
在路上,顾槐问陈若浅:“若浅,你修的是哪两门?”陈若浅答道:“昨夜父亲同母亲商量了,令我选礼乐。”顾槐点头:“礼乐吗?还挺配你的气质,那你喜欢吗?”
陈若浅似是没想过顾槐会如此问她,想了一想,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我没想过,阿爹阿母让我选,我便选了,他们总不会错的……”
顾槐转过头看了看陈若浅,她眉眼淡淡,从不着浓色的衣裙,也不戴张扬的头饰。如同冬春更替时的迎春花,并不如同梅花那般鲜红,高调地赞颂生命的顽强,而是藏在绿荫之中,绽放点点的鹅黄,默默地迸发着属于她的春天。
前世,陈若浅在十六岁被父亲嫁给了冯老爷的嫡子,但冯少爷却是个断袖,喜好男子。她也想过逃出去,也闹过哭过。那时,顾槐也曾偷偷找她,想偷偷带她离开,可陈若浅不想拖累她。
最终,她低下头,向命运妥协了。
成婚后,因着婆家不愿让她去医馆“受累”。于是,只能被困在冯府之中,空有一身医术却无法施展。再后来,竟是于十八岁时郁郁而终,离开了人世。
飘零的花终是被雨打落了满地,碾作尘土,无人知,无人晓……
到了六堂,二人一并行至最后一排落了座。八皇子沈怀安瞧见了顾槐,便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顾槐吗?真是意料之外,顾大小姐这样的习武之人来六堂怕是无法习惯吧?若是在课程上有不懂的,大可以来求孤,孤定尽力教会你。”
话毕,屋内一众人窃窃私语,都等着看好戏。
然而,顾槐仿佛没听见一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前世在军营之中,身为女子的她什么话没听过?什么事没遇到过?他这样的针对对于顾槐来说不痛不痒。
沈怀安见顾槐这副样子有些怒意,正想发作林先生却走了进来,他也只能作罢。
陈若浅有些惊讶,若是平日有人来这样直白的挑衅顾槐,往往少不了一顿打斗,但今日竟是理也没理?
一旁的顾槐仍是垂着眸子,并不知陈若浅心中所想。
教室内只有先生的朗朗读书声,而室外春雨绵绵,弄得花草摇曳不定,激地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春风扬起,冬日的刺骨已悄然褪了去,带起一阵阵青草泥土的气息,粉了桃树,绿了荒草。
林先生正讲着:“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顾槐用手撑着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这时,林先生站定在她身侧,开口说道:“顾槐,你且来同我说说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话毕,四周便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陈若浅有些担心的看着顾槐。
室内静了半晌,林先生正欲离开,只听顾槐开口道:“走每一步都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就像是站在深渊的边缘,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就像是行走在薄冰之上,一步走错便会万劫不复。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祸患降临在自己身上。”
她直视着先生,眸子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徐徐地说着。
林先生有些意外,点头算是认可了她,:“不错,做任何事都需谨小慎微,且不可松散大意。”
“可先生,若天要亡我,我又该当如何?”
林先生一顿,回答道:“若亡是天命,便顺其而行罢,人欲不可存在于天理之上。”
顾槐仍看着他,可这次她的眸中却是波涛汹涌,盛满了怒气。